首先要肯定的一點是，清政府組建幼童出洋肄業局，拿出經費供這些孩子們前往美國留學，目的肯定不是要提高華人的國際地位，甚至連讓清國更加強大都說不上，清政府的目的只是為了維護他們的統治，至于清國的國力是不是強大，那些整天擔心被趕回通古斯的旗人還真不一定有多在乎。
既然目的是為了維護統治，那么就要禁錮這些孩子們的思想，阻止這些孩子們接觸到更多的新鮮事物，只學習洋人的奇技淫巧，其他的一切都被列為禁忌，當然也包括李牧他們這些美籍華人在內。
考慮到李牧本人的身份背景，幼童出洋肄業局唯實不愿意和李牧產生任何聯系，一個李牧“叛出”幼童出洋肄業局已經足夠讓人頭疼了，如果再有其他亂子，那恐怕誰都無法承擔這個后果。
李牧本人當然對此也有清醒認識，所以李牧對于幼童出洋肄業局不抱任何希望，和駿馬附屬學校內的近萬學生相比，幼童出洋肄業局那點規模也確實是微不足道。
“我也想像你一樣輕松一些，但是只可惜我辦不到，你可以放心的把工作全部推給我，但是我不能那樣做。”亨利是一個負責任的人，這也是李牧信任亨利的基礎。
有些人就是這樣，他們總是在工作中親力親為，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這是一種良好的品質，但很多時候往往會適得其反，比如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諸葛亮，又比如連前線一個機槍陣地的設置也要干涉的常凱申。
相對來說，李牧的做法就聰明得多，而且像李牧這樣的老板往往又是最受員工歡迎的老板，在這樣的老板手下干活，可以擁有最大的自由度，擁有最廣闊的施展空間，只要有能力，絕對不會被埋沒。
“好吧，我無意干涉你的工作方式，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凡事往往過猶不及，你總得讓其他人體現出他們工資表的價值。”李牧無法否定亨利的工作態度，實際上，李牧希望駿馬集團所有的員工都能像亨利一樣認真負責，所以李牧只能委婉提醒，李牧可不想眼睜睜看著亨利提前退休，和李牧一樣，對于駿馬集團來說，亨利同樣也是不可或缺的，甚至比李牧還要重要。
“我會的，實際上你看到的，已經是簡化程序之后的工作狀態，你肯定無法想象，我以前的工作狀態是什么樣。”亨利的話里不無幽怨，這是個發牢騷的好機會，亨利肯定要發泄一下。
時至今日，駿馬集團旗下的子公司，分布在全美各州內的分公司和辦事處，以及在東亞和歐洲各地的工廠，總數加起來已經有近百處，這也意味著駿馬集團有超過一百位高級管理員工，李牧可以不認識這些高管，甚至李牧可以不清楚高管的具體數目，但是亨利必須要清楚，就算這些高管，每人每個月只和亨利見一面，亨利每天也要接見三四個人，再加上數量龐大的供應商、合作伙伴、以及不得不打交道的政府官員，所以亨利的工作總是這樣忙碌，片刻也不得閑。
“哈，這就是我任命你為駿馬集團總經理的原因，我得說，這是我這輩子所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之一。”李牧對此頗為驕傲，根本沒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資本家嘛，就是要表現的冷酷一點，每天笑吟吟的那是客服和前臺。
“能夠得到這個評價我很開心，我把它當成是對我的贊美。”亨利無法繼續吐槽，李牧的臉皮厚度已經到了暴雨輕機槍都無法穿透的程度。
“關于你所說的社會責任感，我仔細考慮了一下，駿馬集團確實是要成為一家具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但是我理解中的社會責任感的表現方式可能和你認識到的有所不同，比如駿馬附屬學校和斯普林菲爾德理工學院，這就是我們具有社會責任感的最大體現，同時還有我們駿馬集團的經營，只要我們保證健康的財務狀況，能及時發放所有員工的薪水，保證他們的日常所需，這就是我理解中的社會責任感。”李牧終于對昨天晚上亨利的話給予正面回應，雖然答案并不能讓亨利滿意，但總算表示李牧并沒有忽視。
對于李牧的話，亨利實在是感覺很無奈，一家企業擁有健康的財務狀況不是理所應當的嗎？員工為企業服務，企業支付薪水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亨利從來沒見過有人把吝嗇表達的這么清新脫俗。
不過話說回來，仔細想想也不能說李牧所說的全都是狡辯，對于駿馬集團這樣的企業來說，能為數萬人提供工作機會本來就是一件很有社會責任感的事，如果駿馬集團某天倒閉，那對于駿馬集團的員工來說無疑是個災難，考慮到駿馬集團在目前美國經濟中的地位，駿馬集團的倒閉對于美國經濟來說也同樣是一場災難。
“投資教育當然是對的，這已經為我們帶來了無數榮譽，實際上我們能做到的還有更多，我們完全可以脫離目前的范疇，達成更大的成就。”亨利承認駿馬集團很好，但還可以做得更好。
處在亨利的位置上，考慮問題也不再僅限于一城一地的得失，駿馬集團已經在很多領域達成了前無古人的成就，亨利希望駿馬集團能夠更上一層樓。
說到影響力，19世紀的傳媒業和世紀不能同日而語，在世紀，網絡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人們的生活，很多人即使從來沒到過美國，也對羅斯柴爾德家族，摩根家族，洛克非勒家族等等這些傳奇如數家珍，但是在19世紀，不要說大洋彼岸的清國，即使是真正的美國人，也不一定了解標準石油、駿馬集團、摩根銀行這樣的企業對于美國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
這是一個對世界的認知問題，即使是在目前的紐約，李牧也可以保證，一定有人從來沒有聽說過駿馬集團，或者說除了駿馬集團的高管在內，沒有人知道駿馬集團對紐約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亨利的訴求也正是根源于此，駿馬集團已經具備了開創一個商業帝國的能力，但李牧好像并不樂意，不僅不愿意為之付出，反而滿足于目前的低調，這讓亨利實在是有點無法理解。
亨利是個標準的美國人，在美國人的性格中根本不存在低調內斂這回事，換句話說，美國人就是全世界最能裝那啥的人，有一個就能吹成倆，有兩個就有無限大。
好吧，在這里“裝那啥”并不是一個貶義詞，只是美國人性格中的一部分，這和華人傳統中的“高調做事，低調做人”含意差不多。
“亨利，華語中有句話叫人怕出名豬怕壯，還有句話叫出頭的椽子先爛，又有句話叫槍打出頭鳥，你看，祖先給我們留下了這么多警告，所以我們得低調點。”李牧不為所動，對于虛名現在已經沒有了追求，只要駿馬集團保持目前的發展勢頭，那么在不久的將來，就算李牧什么都不做，亨利所希望中的場景也有可能會發生。
不，是一定會發生。
“好吧，你們的祖先真睿智，我知道你們華人有悠久的歷史，有龐大的傳承，所以就按你說的辦吧。”看李牧都已經寄出了祖先這個大殺器，亨利也不得不屈服。
李牧在亨利的辦公室內足足呆了三個小時，原本李牧的本意是讓亨利好好休息一下，權當給自己放個假，但李牧大概是沒想到，亨利在李牧這里浪費了三個小時，那么一定會從其他地方找回來，說不定就是亨利真正的休息時間，當李牧意識到這一點時，李牧馬上果斷離開，這也終于讓焦頭爛額的亨利松了一口氣。
雖然亨利現在也有了駿馬集團的股份，但是李牧才是駿馬集團真正的主人，包括亨利的這間辦公室在內，嚴格意義上說起來都是李牧的私人財產，所以李牧不走，亨利還真不敢把李牧往外攆。
李牧自己也在反思，亨利忙的恨不得把一個人掰開當兩個用，李牧這個老板是不是也應該適當分擔一些。
所以回到炮臺公園的辦公室之后，李牧馬上把正在和秘書調那啥的梅森叫過來臭罵一頓，這才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梅森這么做簡直是找死，作為一個對員工極端負責的老板，李牧不能容忍辦公室戀情的發生。
當然，李牧和初雪的事例除外，這并不在辦公室戀情的范疇之內。
回到總督島，李牧要面對的除了初雪的依戀，還有格洛莉婭的白眼兒。
這個，雖然威爾和克勞迪婭不止一次的提醒過格洛莉婭，格洛莉婭對于目前的家庭狀況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生理反應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從初雪懷孕之后，格洛莉婭怎么看李牧都不順眼，翻個白眼兒已經是極力控制之后的結果了。
當然了，雖然不順眼，但是要讓格洛莉婭離開李牧也絕不可能，當從河畔鎮的小房子里搬到總督島的時候，格洛莉婭就已經很清楚，她這輩子注定要和李牧綁在一起，這雖然聽上去有點可悲，但是格洛莉婭對此并不反感，反而非常樂意。
說實話，李牧和初雪在一起的時候，從沒想到初雪會在目前這個階段懷孕，但這并不是說李牧不想讓初雪擁有自己的孩子，在李牧的設想中，如果初雪在李牧和格洛莉婭成婚之后再懷孕，這或許更能讓家庭和睦。
當然有了孩子就一定要生下來，且不說李牧信仰的天主教反對墮胎，李牧也希望自己子孫繁茂，有信心給孩子近乎完美的生長環境。
這樣一來，對于格洛莉婭，李牧就只能心存愧疚。
也僅僅只是愧疚而已。
“我們是不是應該結婚了？或者你準備將來讓你的孩子給你當花童。”格洛莉婭想起這件事就咬牙切齒，明明是自己的老公，卻不小心被其他人拔了頭籌，這一方面固然說明李牧和初雪情真意切，但從另一方面，似乎也在嘲笑格洛莉婭的魅力不足。
“可以，感恩節，圣誕節，或者是別的什么節，只要你愿意，我們隨時都可以。”李牧沒有立場反對，這是格洛莉婭應得的。
當然李牧也想過這個問題，曾經李牧考慮過，在合適的時候，和初雪一起前往東亞，補給初雪一場盛大的婚禮，但從目前來看，這個計劃估計是要推遲了，具體日期還要待定。
感恩節是美國人獨創的節日，這個節日源于和印第安人的聯歡，美國人的本意是借此感激印第安人收留了他們。
但頗有諷刺意味的是，當西方人在美洲大陸上安定下來之后，印第安人就成了必須清理的對象，美國人就是這樣回報他們的恩人的。
最初的感恩節并沒有固定日期，直到1863年，也就是十年前，當時的美國總統林肯才把感恩節確定為全美節日，這時候的具體日期仍然尚未確定，由各州自行決定。
以李牧和阿瑟之間的良好關系，李牧確實是有把握，不管格洛莉婭把婚禮定在哪一天，李牧都可以確保那一天成為紐約州的感恩節日期。
“無所謂，我不想在節日里結婚，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只想找個小教堂，能讓我們安安靜靜的向上帝發誓就夠了。”格洛莉婭很滿足，她已經有了一個規模宏大的訂婚儀式，對于結婚儀式并沒有更多的想法。
或許這是因為受到威爾和克勞迪婭婚禮的影響，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格洛莉婭不想面對太多人，雖然初雪懷孕這件事現在還沒有外人知道，消息被嚴格封鎖在總督島內，但格洛莉婭在面對其他人時仍然會不自覺的感到心虛。
“那明天怎么樣？就去三一教堂，只有我們兩個人。”李牧滿足格洛莉婭的一切要求。
“總要等威爾回來吧…”格洛莉婭又不情不自禁的翻白眼兒，如果李牧和格洛莉婭結婚連威爾都不通知，那估計能把威爾活活氣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