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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真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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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鼓隆隆,聲震四野。

  自鴉巢遷入北港。橫海大營,龍盤虎踞。一改先前,捉襟見肘,逼仄不堪。如前所言,自四十里明渠環繞。左右渠口,皆可通行,萬石大缸。

  南港水道,多為官用。

  樓桑白湖行營,今多用于操練新軍。且距西林軍校亦近,可用于磨礪匪氣。令行禁止,知恥后勇。

  “拜見主公。”黃蓋營門立定,抱拳請命。

  “前行。”薊王隔窗傳命。

  “喏!”橫海諸校,氣勢如虹。

  馳道兩側,精卒列隊。赤鹿焰角、三足踆烏。璀璨旌旗,火云延燒。昏沉天幕,驟顯光亮。車駕魚貫駛入,耗時頗多。任憑滾滾車輪,鐵蹄如風。兩側健兒,巋然不動。宛如石筑。軍紀嚴明,訓練有素。

  “拜見王上。”諸國主臺下恭迎。

  薊王先行下車。與東瀛、北天竺諸國主,把臂同行。百官依次下車。唯有二宮太皇,三王太后,并薊王三后,車駕登臺。從容坐定。

  待薊王攜諸國主,健步登臺。再行大禮叩拜。

  臺上北側,居中高階。建十二重九采華蓋。為二宮太皇所居。中階為九重七采華蓋,為三王太后遮陰。下階為七重五采華蓋,乃薊王攜三后所居。左右順延,各起七重五采華蓋,諸國主與薊王并坐。

  平臺兩側,各起帷幄,乃百官列席。亦置上、中上、中、中下、下五階。百官上階,居薊王階下。依次順下。

  南面南港,上下無遮,一片開闊。

  平臺居中設壇,再下一階。乃為取火之用。

  故高臺,共計九階。太皇居九、太后居八、薊王居七。

  四周陳列,編鐘鼓樂。居中起舞,正是樂府四大名姬。

  “聞,王上尚未及冠,四女已至樓桑。”董太皇眸中別有深意:“二十余載,至今未嫁。何也?”

  竇太皇柔聲答曰:“聞綰貴妃,曾贈以合浦明珠。既懷明珠,又豈能暗投。”

  “妹言是也。”董太皇不禁慨嘆:“三季春闈,海內搖動。名門貴女,齊來北投。爭為女官,已是登天之難。況入王之后宮乎。”

  “未嘗不可。”竇太皇吐字柔然。

  “何以知之?”董太皇必有此問。

  竇太皇答曰:“王上娶長姐可知也。”

  董太皇信服:“難得長情之主。”

  二十載,伴君身側。料想,必得善果。

  俯瞰,南港水道,龍舟入場,近水樓臺,萬人空巷。雖密布鉛云,難掩大國氣象。

  距日中,尚有時辰。見薊王攜諸國主,談笑風生。百官亦漸心安。正襟危坐,靜待天時。

  薊國無太史令。光祿大夫,四方館長朱建平,勢必萬眾矚目。身旁同為光祿大夫者,難免耳語相問。朱建平,卻不言不語,雷打不動。

  國令黃承彥,必為國老盤問。如儒宗、四少師,亦紛紛舉目來投。黃承彥唯出言安慰。諸公勿慌,將作寺已有萬全之策。

  又言,此禮乃鑄陽燧。有無日光,并無大礙。

  此話,只做權宜之計。不能取火于天,何證炎漢三興。

  將作寺蘇伯,武庫令蘇越,大利令吳循,及一眾墨門中堅,心中急迫,可想而知。譬如天將災異,必罷三公。王上天生。若此番出師不利,必有國人歸罪墨門。

  須知,鑄陽燧,本出墨門之祀。王上不世明主。若有不詳,必出君側。彼時,右國令之事,國中無人不知。雖時過境遷,然無風不起浪。

  時光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然于墨門上下而言,此刻卻度日如年。

  急切間,忽起電閃雷鳴。須臾,斗大雨滴。不等臺上青石盡濕,暴雨瓢潑。

  萬幸,將作寺已做萬全之備。華蓋、帷幄,足可避雨遮風。且臺階自高臺邊沿,向中央逐級下降。居中祭壇,更下設暗渠,將積水悉數排出。近水樓臺,排瓦如鱗。圍觀百姓,足可遮蔽。

  不言風和日麗,何必電閃雷鳴。

  此乃,末日之象也。

  百官如坐針氈。忽聽四方館長朱建平,大喝一聲:“好雨!”

  好一聲,舌綻驚雷。

  甚至蓋過,雨打青石,繞梁雷音。

  薊王聞言一笑。

  不等長姐求問,薊王言道:“雨過天晴也。”

  夏日多陣雨。暴雨如注,斷線之珠。然來時快,去更快。

  果不其然。

  待云收雨歇。天光微亮。如鱗鉛云之中,漩渦初露。

  好比,天河底漏。正是此處,降下暴雨。異象天生,萬眾仰目。

  儒宗感慨忽生:“春闈雜譚,主公問,不周山折,天傾地陷,九天之上,還是何物。”

  福靈心至,蔡少師亦悟:“此(天)象可應也。”

  “啟稟主公,時辰已至。”將作令蘇伯,咬牙來報。

  “善。”薊王起身。先遙拜二宮太皇,三王太后,再執禮諸國主。安步當車,下居中祭壇。

  蘇伯搬動機關。陽燧泥范,并石炭火爐,自臺下徐徐升起。

  先“消煉五石,鑄以為器”,再“摩勵生光,仰以向日”。便是鑄陽燧之儀軌。只需“(天)火來至”,便是“真火之道”也。

  先配防火皮尉,再披絕火大氅。薊王手持長柄火鉗,將赤紅坩堝自爐中取出。失蠟鑄銅,薊王亦非首次。彼時,便親鑄觸器,以為云霞諸妃備用。此時再鑄陽燧,自當得心應手。

  徐徐轉腕。赤紅銅水,流明火線,盡入泥范。

  百官無不屏氣。

  少頃,蘇伯遂破土,取陽燧粗胚,一示可用。

  便有安長御,為薊王除將作之服,安坐壇旁榻上。

  余下,自有一眾良匠,開動機關砂輪,打磨至光可鑒人。

  時間分秒流逝。將作寺良匠,操練許久。便有延遲,亦是毫厘之間。斷不會過,日中之期。

  果不其然。

  “主公,火鏡成矣。”檢查無誤,蘇伯雙手呈上。

  “善。”時不我待。薊王雙手取過,置與祭壇正中,取火臺上。

  睽睽眾目。

  薊王雙手,若即若離。忽有一束金光,自云端投落,正中火鏡。

  金光激目,天地初開。

  薊王昂然直立。正是:“和光同塵,與時舒卷;戢鱗潛翼,思屬風云。”

  天人合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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