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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鄭當其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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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布笑道:“某非項羽,公臺亦非范增。”言下之意,時過境遷,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語。

  “將軍所言是也。”陳公臺一聲暗嘆。項羽乃出身楚國貴族,家門累世公卿。呂布卻出自草莽,寒門單家子。陳宮縱有不下范增之謀,奈何勢單力孤。

  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能成就呂布,割據關東者,便是“道”也。既是,民心所向。先前,袁公路,屢此興兵伐徐。大將紀靈攻城拔寨,呂奉先轅門射戟,方得徐州吏民歸心。稍后,與曹孟德相爭。雖有小勝,使曹孟德數戰不利。然卻坐視其位居三公,總甄都朝政。

  見屢戰不勝,曹孟德乃行緩兵之計。先出公孫二雄,陷太師殘黨于甄下,內行排除異己。權傾朝野,指日可待。又遠交近攻于外。輕重緩急,各有章法。而后,從壁上觀,坐觀成敗。居心叵測是也。

  “兵法云:‘遠交近攻,得寸進尺’。若曹孟德,果有謀我之心,何必遣使交和結好。如荀彧、程昱等人,豈非不知兵乎?”呂布必有此問。

  言下之意,曹孟德此舉,兵家大忌。論遠近,兗徐二州,交接邊境,近在咫尺。反觀劉表、袁術等人,則相隔甚遠。曹孟德若果有謀取徐州之心,為何背道而馳。反與近在咫尺之徐州結好。

  呂布能作此想,亦實屬難得。畢竟,兵家之法,諱莫高深。非大智之人,不可窺其門徑。

  “將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陳宮言道:“兵法所云‘遠近’,非僅出‘地利’。乃總出:‘天時’、‘地利’、‘人和’,之謂也。”

  “莫非,‘天地’亦有遠近乎?”呂布落杯求問。

  “然也。”陳公臺,不吝賜教:“史記曰:‘之內,皇帝之土。’謂‘’者,天地及四方也。‘帝堯老,命舜攝行天子之政,以觀天命’。天命所歸,豈無遠近?”

  “維天有漢。”呂布似有所悟:“天命歸劉。”

  “將軍,明見。”陳公臺繼言道:“故存漢祚,便是‘近天命’。篡炎漢,便是‘遠天命’。此便是,‘天時之遠近’。曹孟德,今‘挾天子以令諸侯,蓄士馬以討不庭,誰能御之’?”

  呂布如灌頂醍醐,幡然醒悟:“曹孟德今為漢室三空,總朝政,續漢祚,故‘近天命’。”

  呂布能舉一反三。倒令陳宮刮目相看。

  “故曰‘’者,必先(言)天地,而后(言)四方。是故,天時高于地利,地利又高人和。”陳公臺慨嘆:“曹孟德所行‘遠交近攻’,乃先取天時也。”

  好比龐士元,每與劉先主出謀,常有上中下三策。兵家,亦有上中下三法。譬如,遠交近攻。庸人用兵,只得中法,便是地之遠近。然高人用兵,卻行上法,乃指天之遠近也。

  另有絕頂智者,譬如孫武,‘兵行詭道’,‘田忌賽馬’,因地制宜,應時權變,正反奇謀,錯位爭鋒,從不拘泥于三法。

  同是一卷孫子兵法十三篇。智者、庸人,所得必有參差。紙上談兵,難分伯仲。對壘爭鋒,高下立判。

  故從曹孟德一觀。

  sp;若言距甄都,地之遠近。徐州最近,淮南次之,荊州最遠。

  若言奉天子,天之遠近。荊州最近,淮南次之,徐州最遠。

  呂布不解:“袁術心向合肥侯,不遵甄都天子,何以居中?”

  陳宮答曰:“合肥侯,亦出漢室。故于曹孟德而言,‘鄭當其沖’。不尊號令者,乃是將軍也。”

  典出,漢書五行志:“鄭以小國,攝乎晉楚之間,重以強吳,鄭當其沖,不能修德,將斗三國,以自危亡。”本意乃指,鄭國位于晉、楚、吳三國之要沖。稍有不慎,必先取滅亡。

  陳宮用在此處,乃指呂奉先,首當其沖,才是曹孟德心腹大害。

  “軍師之言,某已盡知。”呂布眼中,一閃戾芒。終歸曹孟德,亡我之心不死。

  見呂布自醒,陳宮稍得心安。

  身逢亂世,不容有失。尤其居一州高位,守四戰之地。更容不得,半分差池。稍露軟肋,必遭群起而攻之。身死族滅,旦夕之間。

  呂布自主徐州,先受王太師全護之恩,又領陶恭祖舉州相托之義。徐州四國一郡,便是廣陵官吏,亦陽奉陰違。今終得徐州舉州之治。若舉止有失,為人詬病。輕則損名,重則殞身。呂布非袁術,世家子弟。寒門本就是先天不足,何況更出單家。

  史上興平二年(195年),呂布戰敗入徐。據英雄記載:“布見備,甚敬之,謂備曰:‘我與卿同邊地人也。布見關東起兵,欲誅董卓。布殺卓東出,關東諸將無安布者,皆欲殺布爾。’請備于帳中坐婦床上,令婦向拜,酌酒飲食,名備為弟。備見布語言無常,外然之而內不說(悅)。”

  話說,“于帳中坐婦床上,令婦向拜,酌酒飲食”,如前所言,此乃幽州舊俗。若先主留宿,呂布當取家中姊妹,亦或是愛妾侍寢。兄弟相稱,亦為親近。正因知曉劉先主,出身燕趙舊地,故呂布才行北地風俗。此舉,并無不妥。

  然見呂布“語言無常”,而令劉先主“外然之而內不說”者,乃出“同邊地人也”。

  換言之,呂布將其視作“邊地人”。方令劉先主,怫然不悅。

  劉先主尚不能免俗。

  足證時下,門第之見。

  或有人言,呂布與劉備,出身有何不同。

  正因,劉備可比光武。雖起于微末,然卻是漢室宗親。亦如陳宮所言,之中,先言天地,再言四方。

  此便是“之內,皇帝之土”之真意。

  天道有遠近。

  故薊王近水樓臺,方可制天命而用之。

  曹孟德,遠交近攻之上計,被陳公臺所破。并不出荀彧所料。正如程昱進言,加封陳宮,行陽謀離間。此計,亦是陽謀。

  毋論陳公臺窺破與否。然呂奉先必然中計。

  菜過五味。賓主盡歡,呂布起身罷筵,返回后院。

  入內室,與發妻嚴夫人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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