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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早朝晏罷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劉備的日常

  薊王天生。正因高瞻遠矚,光融天下。

  蠻荒之地,一文不值。除薊王外,皆棄如敝屣,實無人在意。不料竟豐腴如斯。地沃如膏,一季三熟。叢生瓜果,遍地珍饈。四季不凍,八節長青。天賜寶地,竟無生文明。

  暴殄天物,令人瞠目。

  薊王竊以為。一般而言。文明由弱及強,大致歷經:部落、城邦、列國、帝國。數個階段。海外荒洲,若非居東西交匯,有繁忙港口。大多處于部落期。

  茹毛飲血雖不至于。然卻只能制造最初級的工具。以冶煉,鍛造為代表的鐵器時代,遠未曾到來。

  扶南國,“其先有女人為王,名柳葉。又有激國人混填,夢神賜弓一張,教乘舶入海。混填晨起于神廟樹下得弓,即乘舶向扶南。柳葉見舶,率眾欲御之。混填舉弓遙射,貫船一面通中人。柳葉怖,遂降。”

  “舉弓遙射,貫船一面通中人”。射穿一面船身,又中船中人。“柳葉怖,遂降”。

  一箭之威,舉國投降。

  知微見著。薊王故弄玄虛,彩扎吐火麒麟,林邑蠻焉能不聞風喪膽。

  再試想。若以法燭涂抹刀刃,雙刃交錯,燃起烈火。一眾蠻夷,又當若何。

  頂禮膜拜,敬若天神。

  如此說來。當薊王乘樓船渡海,授六尺倭人一粒米。天國真味,莫過如斯。倭人痛哭流涕,從此馴服。文明的級差,可謂人神之別。

  守護初火的帝國。實至名歸。

  再深思。柳葉,既為扶南女王,于扶南國而言,自當見多識廣,無出其右者。換言之,國中勇士,必無人有此射術。“貫船一面通中人”。因而將激國人混填,視為天神下凡。混填神力,或可比李廣射虎入石。言天生神力,不及遠矣。

  此便是落后文明普遍存在的認知黑障。

  窺一斑而知全豹。文明間的高低,其實也很好比較。

  薊王一粒米,馴服島夷。一場麒麟火雨,征服林邑。與扶南女王舊事,如出一轍。

  “扶南女王如何?”心念至此,薊王又問。

  中書令趙娥,回身奏對:“已入金甌館。”

  “倍加守護,切莫有失。”

  “喏。”

  先朝后國。

  幕府事畢。薊王又問國政。

  右相耿雍,逐條上陳。

  薊王之所以廣受贊許。正因位高身正,從未僭越。幕府、封國,為政皆出幕丞、國相。凡有不決,薊王亦多開朝議,聆聽百官論證。再行決斷。

  王治吏,吏治民。比起權臣專政,州牧擅權。薊國吏治,為天下表率。

  “主公,燕食至矣。”城中自鳴鐘響,中書令回身奏報。《周禮·天官·膳夫》:“王燕食,則奉膳贊祭。”注曰:“燕食,謂日中與夕食。”

  “暫罷朝議。”薊王言道。

  “早朝畢——”中書令唱報。

  “王上為君興——”薊王起身,儀仗入后殿。

  “恭送主公——”百官下拜。

  起身后,便是自由活動時間。尤其大朝會,難得齊聚。趁同僚入偏殿更衣,便有好友離席來見。相約散朝小酌,亦不在少數。門下署鸞棲館,近在咫尺。殿前登車,轉瞬即至。

  片刻后,遂開朝宴。除去無極宮宴,和親國宴,朝宴乃最常制備。君臣同食,其意深遠。且遵宮儀,席面如一,無分高下。薊王所飲所食,與百官并無二致。

  由陪坐側席之少府并門下先食。確認無誤,百官開席。

  內臣并私臣,皆是近臣。鐘鳴鼎食,禮當如此。

  餐畢,另置品茶小憩。待宮人持香爐,散盡酒氣。薊王正坐,百官歸位。

  宮人擂動醒鑼。

  “晏(晚)朝始——”中書令趙娥,唱報如前。

  “朝都、昌黎二郡,七縣如何?”此乃國中頭等大事。

  “回稟主公,七縣民眾皆已徙畢,二郡烏桓,亦皆遷入。”右相耿雍,不慌不忙。

  “二部烏桓,各有部眾幾何。”薊王又問。

  “扶黎侯丘力居部,有民三十萬眾,無慮侯蘇仆延部,有民十萬眾。”右相再奏。

  “醫無慮山,東西二坂,可曾劃分牧地。”

  “牧地已劃畢。”

  “屬國都尉,可有合適之選。”

  “臣等,竊以為,可由奮威校尉韓當、揚武校尉高覽,兼領之。”右相已有定計:“然又慮,歸義侯國,乃幕府所轄。由國中校尉鎮之,似有不妥。”

  “無妨。”薊王遂看武臣位列:“二校何在。”

  “臣等在此。”高覽、韓當,各自出列。

  “可愿領護之。”薊王笑問。

  “喏!”二將齊聲應諾。

  “無慮新營,改揚武營。扶黎舊營,改奮威營。”薊王口出王命。

  “喏。”右相領命。

  “醫無慮山,乃上佳牧地。命二部立王庭于城中,行農牧定居。”

  “喏。”

  “大小遼澤,可曾丈(量)畢。”薊王再問。

  “皆已丈畢。”右國令黃承彥持芴奏對。

  “可筑城幾何。”

  “小澤,可筑四城,大澤可筑六城。”

  “當可再分一郡。”薊王言道。

  “主公明見。”右相實無異議。

  百官皆看千石位列,葛城令司馬朗。

  “稟主公。臣,竊以為,當可再分二郡。”不料竟是南閤祭酒許攸。幕府與封國,涇渭分明。今日為何冒然發聲。

  “子遠,有何高見。”薊王笑問。

  “臣聞,小澤徑二百里。大澤徑三百里。皆以大遼水為東界。譬如文安澤,并雍奴藪,足可辟十城(文安),七縣(雍奴)。又豈止一郡之地。”

  時下遼澤泛濫。與先前遼東屬國國界,大不相同。循舊例,凡遼澤之內,皆為薊土。正如督亢、雍奴、掘鯉、文安,一般無二。州郡皆無異議。

  “如何劃分。”薊王興致正濃。

  “當循大遼水,并醫無慮山,細分諸縣。”許攸胸有成竹。

  “且取圖來。”薊王言道。

  稍后,便有二郡大圖,懸于殿中。

  此圖乃將作寺新晉測繪。遠非陳年舊圖可比。話說,建安十一年(206年)曹操開平虜、泉州二渠,以輸軍需。次年夏,統軍出無終,東攻烏桓。時大雨滂沱,道路泥濘,烏桓扼守要道,行軍受阻。時下,遼東多雨。傍海道,亦非毀于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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