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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以偽亂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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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視華云號緩緩駛出陽港水砦,沿陽渠順下洛水。

  主記蔣干,不禁長出一口濁氣。

  竊以為,一夜謀劃,神鬼不知,終得“完滿”。豈料百密一疏。何后竟提前窺破二宮太皇所謀。假借華云號送嫁,事先伏于船上。待二宮太皇并一眾逐鬼童子登船,突然發難。掠走王美人貴子。達成夙愿。

  二宮太皇,不告而別,暗中潛逃。投鼠忌器,如何敢將此事,公之于眾。唯有“打碎牙齒和血吞”。乃至于天明前,蔣干登船問候。竇太后托辭夜行倦怠,并未出室相見。蔣干自也無從得知,二宮太皇竟遭何后突襲。痛失貴子。

  畢竟只蔣干一人。迎親送嫁,身兼數職。力有未逮,亦情有可原。更何況,論才智,遠不及算無遺策賈文和。

  自也未能料到。華云號暗設機關,密道往來。話說,薊王車入濯龍園,赴何后宴。臨行時,孤男寡女同舟共渡。若非薊王恪守臣節。即便稍有冒犯,恐死無葬身之地也。時,何后行蹤鬼魅,必是借船上機關(注①)。

  此其一也。最大失算,乃是長信太仆趙忠。

  先帝時,為十常侍之首。被先帝喚做阿母。屢遭生死兩難,便是阿父張讓亦投河自盡。然趙忠卻歷經大難,屹立不倒。先殺大將軍何進,后又效忠何后。因悉知前朝隱秘,了解云臺內情。自然而然,窺破董太皇“明送嫁,暗逃亡”之計。于是將計就計。攜黃門死士,并何后先伏于華云號上。待二宮太皇自以為金蟬脫殼,虎口逃生。忽然現身相見。

  一戰功成。

  于趙忠而言。立大功一件,止何后殺心。可謂一石二鳥。于人于己,皆有大利。

  于何后而言。得貴子,除少帝廢長立幼之禍,當可保何車騎滿門。

  正如竇太皇所言。三宮鼎足之勢去。只剩何后并少帝,“一家獨大”。

  待車駕回西園,已天光大亮。

  事不宜遲。何后立刻遣人入宮。告知少帝詳情。

  “船到何處?”待心腹宮妃出殿,何后忽問。

  趙忠答曰:“此刻,怕已入鴻池,會師薊國橫海艦隊,共下洛水。”

  “當如何善后。”何后又問。

  “南北二宮,耳目眾多。宗親貴胄,常來常往。二宮太皇之事,不出三日,禁中皆知。不出十日,洛陽滿城皆知。無可隱瞞。”宮闈之事,趙忠說一不二:“老奴,竊以為。與其被人暗中窺知,不若明示天下。便說,二宮太皇,隨船北巡,不設歸期。當可堵,悠悠眾口。”

  “歸期不定,世人如何輕信。”何后言道。

  趙忠答曰:“只需一年半載,待陛下坐穩江山。二宮太皇,可有可無。遠離京畿,久而久之,又有何人惦念。”言指世態炎涼。曲終人散,人走茶涼。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此乃誅心之言。然何后卻深以為然:“二人不過是天家臉面。老將至矣,實無大用。既已棄宮遠遁,亦無需再念舊情。”

  “太后明見。”趙忠媚笑。誠如何后所言。如今少帝手握京師軍政大權。二宮太皇恰如兩尊琉璃觀音。除受百官頂禮膜拜,實無有一用。

  從來“請神容易,送神難”。如今自去。于少帝而言,或有百利而無一害。何樂而不為。

  唯一所患,便是王美人貴子。

  得報貴子被何后奪回。少帝終是心安。即刻移駕入西園,趕來與何后相見。

  “拜見太后。”少帝入殿行禮。

  “既無外人,我兒何必見外。”太后并未垂簾。

  “兒,慚愧之至。”少帝隨即改口。

  母子連心,豈能輕易割舍。先前形勢所迫,刻意疏遠。一心俸竇太皇垂簾監國。如今人去座空,少帝后顧無憂。自當百無禁忌。

  “起身說話。”何后目光慈炯。

  便有趙忠,捧席入內。

  待少帝落座,何后先言:“我兒可知今日之危。”

  少帝心領神會:“兒已盡知。”

  “竇太皇早有退意,此去并無意外。董太皇卻受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知先帝《起居遺詔》已入薊王之手。于是假賜婚之名,暗攜貴子北投。欲行廢長立幼。于河北,三立漢帝。試想,若幽、冀、并、涼四州,皆轉奉董侯為君。我兒困守八關百里之地。還有何可為?”

  少帝一聲嘆:“母后,所言極是。”

  “來人。”見少帝服軟,何后一聲令下。

  便有心腹宮妃,攜童子茲入殿。

  “拜見太后。”童子茲已不似先前那般驚慌。

  何后沖少帝笑道:“此乃王美人貴子。董侯是也。”

  少帝殺心驟起,又急忙散去。穩住心神,和煦一笑:抬起頭來。”

  童子茲奉命抬頭。

  四目相對,少帝足以確認。董侯身份無誤。

  “謝母后成全。”

  “母子之間,何必言謝。”何后句句不離母子:“禁中內外,再無旁人。我兒當可安心。”

  少帝拜服:“這便將舅父放歸,擇日官復原職。”

  “何必擇日?”何后笑問。

  少帝無有不應:“即刻放歸,官復原職。”

  “甚好,甚好。”何后甚是欣慰,轉而言道:“來人。速請何車騎,入宮赴家宴。”

  “喏。”趙忠親出傳命不提。

  母子心中芥蒂,似渙然冰釋。一時其樂融融。

  翌日。

  少帝詔告天下,二宮太皇,隨送嫁船隊,北巡薊國。不定歸期。

  薊王無小事。二宮太皇如此持重,亦合情合理。再者說來,二宮風平浪靜,并無兵戈之聲,更無空穴來風。當如少帝所言,無有宮變。乃出二宮太皇本意。

  洛水,華云號。

  “不可。”聞董太皇所想,竇太后斷然搖頭:“大漢天子,豈是兒戲。貴子焉能假冒。”

  董太皇豈能甘心:“貴子自幼養在深宮。與一眾逐鬼童子為伴。無有外人窺其身份。你我姐妹若認定,何人敢反駁?”

  “如何后所言,二人相貌,天差地別。薊王與先帝,君臣同契。是否先帝子嗣,一眼可辨。且薊王為人,天下皆知。如何能冒天下之大不韙。以偽亂真!”竇太后再勸。

  “妹妹所言,字字珠璣。”言及薊王,董太皇幡然醒悟。若無薊王鼎力相助,單憑董太皇一人,如何能逆天行事。

  頹然無語,乃至積郁成疾。一路竟臥床不起。

  竇太皇遂命薊國良醫,登船診治。

  先保住性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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