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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4 心有羈絆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劉備的日常

  函園,仙臺里,盧司空府前里道。

  太仆王允,車駕抵達。便有護衛,上前投帖。

  須臾,中門大開,盧司空親出相迎。引入堂內相見。

  “禁中已有消息傳出。尚書臺果無存書。”王允之言,意料之中。所謂空穴來風。既堂而皇之,三書朱雀闕,必有備而來。

  盧司空所慮,遠非王允所及:“《廢帝詔書》真偽莫辨,此其一也。《衣帶詔》乃其二也。”

  “可還有其三。”見盧司空似有未盡之言,王允忽問。

  “有其三。”盧司空搖頭道:“卻不便與太仆細說。”

  “下官明白。”必然事關重大,故王允亦不追問:“不料薊王離京不過月余,時局竟崩壞至此。”

  “自先帝時,關東便有流言。禁中早知太平道諸多內情,卻隱瞞不報。修筑八關,固守洛陽。任由蛾賊禍亂關東,乃至局勢放濫,不可收拾。只因先帝……”王太仆欲言又止。

  “欲血洗關東盤根錯節,好賣官鬻爵。”盧司空一語中的。先帝亦非善類。

  “‘州郡記,如霹靂;得詔書,但掛壁(注①)’。”王允嘆道:“州郡長吏,皆為豪右名門,世代所據。‘門生故吏,遍于天下’。故,只懼上官,不懼朝堂。朝策每每無從施行,只因自上而下,結黨連群。已成死水一潭。或說,鐵板一塊。斷難撼動。”

  “天災人禍,重利盤剝。故自桓靈以來,賊反不斷。更助推,時局崩壞。少時,薊王夜課。我問,江南賊亂如何討平。薊王答曰:輕繇薄賦,耕一余三。又問為何?薊王又答:凡能一日三餐,無人愿提頭造反。”

  “薊王之明,見微知著。”王允慨嘆。

  “言猶在耳,薊人已一日三餐。”盧植言道:“知薊王靈臺受創,長睡不醒。老夫,惡念徒生。心想,薊王之于大漢,仁至義盡也。八關之外,宗賊遍地。更有各地宗王,秣馬厲兵。朝中權貴,猶不自知。內斗無休,今漢國祚,恐難再繼。”

  沉思片刻,王允遂問道:“為今之計,該當如何。”

  “靜觀其變。”盧植答曰。

  南宮,永樂宮。

  “是福是禍?”簾內董太皇,不置可否。

  “臣,竊以為,或于我…不利。”董重斟酌答曰。

  “何出此言?”董太皇面上無喜無悲。

  “臣,斗膽。”來時,董重已打好腹稿:“合肥侯自幼別居,與太皇及董氏一門皆不親。先前為帝時,便處處為難。若重登帝位,必有過之而無不及。且合肥侯夫人,乃出汝南袁氏。袁氏四世三公,黨羽遍及天下。他日,袁氏為皇后。袁氏父子,必為大將軍。恰如……”

  “說。”

  “恰如,前漢時‘田竇相奪’,田蚡以王太后故親幸,數言事,多效(所說,多能見效)。士吏趨勢利者皆‘去嬰歸蚡’。田蚡日益驕橫,兩人均為皇戚,每相爭雄,乃至二戚同滅。”抬眼偷窺簾內太皇,董重咬牙道:“昔日之田蚡,可比明日之袁紹。前漢之‘田竇相奪’,便是今漢之‘袁董相爭’。”

  “好一個‘袁董相爭’。”董太皇言道:“先前我兒為帝,驃騎喜不自禁。為何不出三載,卻畏如洪水猛獸,如臨大敵。”

  “此一時,彼一時也。”董重眼中似起野火燎原:“今薊王長睡不醒。臣手握三萬西涼精騎,穩操勝券。若能只手擎天,何必三足鼎立!”

  “董驃騎,不再是武陵年少,已知權利滋味。”簾內董太皇,輕輕頷首:“既如此,當如可與敵?”

  “無它。作壁上觀。”董驃騎硬著頭皮言道。

  “謀定而后動,大將之風也。”不料董太皇竟頗為贊許。

  不出三日。三書朱雀闕,洛陽滿城皆知。

  再加童諺。頓時遍體生寒。雖剛入夏,竟覺凜冬將至。吏民畏懼,聞之色變。終有侍御史,迫不及待。上疏求證:《廢帝詔書》,是否存疑?

  少帝啞口無言。簾后二宮太皇,不置可否。

  乃至流言愈演愈烈。

  以至于驚動黨魁張儉。遂以九卿之少府,上疏朝堂。洛陽太學生,更聞風而動。奔走相告,為黨人搖旗吶喊。

  見群情鼎沸,少帝無奈。遂開朝議。

  竇太皇自證清白。然尚書臺卻難自圓其說。

  當場查驗。唯剩靈臺存書,尚書臺并無此詔。

  滿朝嘩然。

  時阿閣兵亂,黃門親歷者,所剩無幾。奉詔小黃門蹇碩,亦早已遇害。剩下中常侍,趙忠、封谞、畢嵐、宋典,亦各有說辭。

  無奈死無對證。曹節、程璜、張讓等,皆已入土。

  人死為大,禍不及家小。除非開棺戮尸,挫骨揚灰,以解心頭之恨。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稍后,便有陳王劉寵,并徐豫七王,聯名上疏。求朝堂撥亂反正,重立合肥侯為帝。

  洛陽二戚之爭。遂成關中內外,宗室與外戚相奪。

  洛陽百姓紛紛謠傳:陳王劉寵,欲興前漢七王之亂。此時正聯絡關東群雄,兵進洛陽。

  函園一時人滿為患。

  眾人無不嗟嘆,薊王若在,何以至此。

  客堡國賓館。

  圣火女祭司阿奇麗婭,喬裝歸來。

  “情況如何?”羅馬皇后魯琪拉問道。

  “情況不妙。”阿奇麗婭遂將洛陽時局,娓娓道來。

  “薊王剛走,大漢便生內亂。”魯琪拉嘆道:“你我歸期,又要延后。”

  “薊王能否醒來,尚未可知。”阿奇麗婭看向黑夜女王英妮娜:“時至今日,你還確信,薊王能醒?”

  “我確信。”英妮娜言簡意賅。

  “賽里斯人皆已動搖,為何唯你堅信不疑。”阿奇麗婭問道。

  英妮娜兩手一攤,終于說出整句:“世上有太多薊王難以割舍的牽掛。這些聯系,賽里斯人稱‘羈絆’,便是他回歸的精神之源。”

  “原來如此……”阿奇麗婭喃喃自語。

  忽聽魯琪拉笑道:“換做是我,亦難割舍薊王所擁有的一切。”

  英妮娜一針見血:“皇后所慮,如何與‘薊王所擁有的一切’,產生羈絆。”

  魯琪拉欣然一笑:“那便要祈禱薊王,早日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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