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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寸步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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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太后……”永樂太仆封谞,狼狽入殿。話說一半,卻又只顧伏地,口不能言。

  “累日來,見太仆坐立不安,心緒難平,必事出有因。然,念你追隨多年,勞苦功高,朕便沒有逼問。”董太后自簾后言道:“因何慌張,太仆今時今日,愿說否?”

  “太后……”悠悠近二十載主仆之情,在封谞腦際一閃而過。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事已至此,不得不說:“老奴一時糊涂,鑄成大錯,罪該萬死!”

  “太仆何錯之有。”董太后,面色微變。

  “不敢再瞞太后……”封谞遂將十常侍等人合謀,和盤托出。

  “大膽。‘卑不謀尊,疏不間親’!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爾等……”董太后先是怒斥,后又話鋒一轉:“我兒如今何在?”

  “想來陛下無恙。我等,只求活一家老小性命,如何敢大逆弒君。只是,只是……”話到此處,封谞已透哭腔。

  “說!”董太后怒急。

  “只是,張讓、趙忠等人,欲殺一人,以儆效尤。”封谞終將陰謀道破,心頭不由一松。

  “欲殺何人。”董太后厲聲追問。

  “欲殺……太后!”封谞豈敢隱瞞。

  “……”簾后忽寂靜無聲。

  過許久。待五體投地如封谞,亦忍不住偷眼去看時。聞簾后董太后,一聲輕笑:“張讓、趙忠,一群老狗,倒還有些膽色。不殺其子,反殺其母。我兒生性孱弱,驚懼之下,必然就范,再不敢輕言忤逆。如此,十常侍大權在握,生殺予奪,一如先帝時故事。好計較。”

  “太后切莫如此。老奴,老奴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封谞伏地淚流。

  “罷了,起來吧。能迷途知返,實言相告。不枉你我主仆一場。”董太后語氣一軟。

  “謝太后垂憐。”封谞吃力起身,渾身猶顫抖不止。

  “來人。”大難臨頭,董太后竟平靜如初。

  “奴婢在。”便有心腹中大夫,趨步入殿。

  “速抄近路,將太醫令喚來。”董太后言道。

  “喏。”

  目送后心腹婢女出殿。封谞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說。”平日不顯山露水。生死關頭,董太后卻一改往日之風,頗多母儀天下。處變不驚。宛如換了個人,亦如重獲新生。饒是封谞,亦不由眨了眨眼。以為老眼昏花,十余年竟不識真仙。

  真金需火煉。此時簾后之人,才是如假包換,大漢太后。

  思緒瞬息萬變,封谞知無不言:“張讓為人陰損狠絕,太醫令張奉不過是其義子。又何來父子之情?太后欲拿太醫令為質,恐張讓寸步不讓。”

  “好一個‘張讓不讓’。”董太后笑道:“既早已定計。想必此刻,張讓正領西園衛,奔逐而來。太仆且往宮門相迎。若張讓問起,便說朕在偏殿哺育貴子。”

  “老奴,遵命!”如前所說,簾后董太后,臨危不亂,舉重若輕。封谞竟從未得見。雖不敢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然卻不怒自威,令人敬畏。封谞竟生不起一絲忤逆之心。俯首帖耳,唯命是從。伏地再拜后,便起身去往宮門處,迎接張讓不提。

  太醫令張奉前腳剛到。長樂太仆張讓后腳已至。

  不等停穩車駕,張讓劈頭便問:“太后何在。”

  “偏殿喂乳。”封谞如實作答。

  “甚好。”張讓不疑有他。提劍下車,領西園衛殺奔偏殿。

  一路行來,黃門、婢女,紛紛垂首避讓路旁。張讓目不斜視,疾步而過。此來只殺一人,何必多費氣力。

  見一群人刀槍并舉,來勢洶洶。偏殿守衛正欲阻攔,卻被亂箭射殺當場。

  眾小黃門一哄而散。被張讓搶入殿中。

  入目金碧輝煌,輕嗅華室生香。

  繞紫琉璃屏,又挑珠簾。內室排設床榻,榻上皆是三五歲童子。夜已深,童子多安然入睡。張讓逐個掃過,目光忽一凝。

  偏殿深處。竇太后正背身獨坐,將一童子橫在身前。

  抬眼再看,義子張奉亦跪伏在旁。

  眼中恨意不減。張讓咬緊牙關,步步緊逼。

  “老奴張讓,拜見永樂太后。”

  “噓。”竇太后示其噤聲。待將懷中童子喂飽,又拍出奶嗝,這才橫置榻上,哄其入睡。

  張讓拄劍而立,旁若無人。區區婦人,手起刀落,何必急于一時。

  待童子熟睡。竇太后這才整好衣襟,回身來看。

  “張常侍無禮。”

  張讓故意挺直腰桿:“請太后恕罪。”

  “所為何來?”竇太后明知故問。

  “借太后首級一用。”張讓硬氣答曰。

  “死我一人無妨。然殿中貴子,恐無法獨存。”竇太后毫不遜色。

  “老奴等三族老小,皆系于太后之身。迫不得已,只求自保。若貴子因太后而死,老奴亦顧不得許多。”張讓舉劍欲刺。

  竇太后紋絲不動:“貴子若死,張常侍三族滅矣。”

  張讓齜牙一笑:“太后看劍!”

  “阿父住手。”一旁太醫令,厲聲言道。

  張讓卻置若罔聞:“我兒當知進退。”

  “太后若死,我家滅門矣!”太醫令張奉竟一把握住利刃,頓時鮮血長流。

  張讓怒叱:“逆子不肖!”

  張奉卻咬緊牙關不松手:“阿父且聽我一言。”

  “速速說來!”

  洛陽北郭,谷門。

  越騎校尉曹沖,仰望太倉頂上烈火熊熊,映紅半空。心中頗多不舍。奈何兄命不可違。大長秋兼領尚書令曹節,下令今夜燒毀蟾宮折桂館,必事出有因。雖不舍蟾宮重利,曹沖卻也唯有依令行事。

  須臾,永安宮后門重啟。

  一隊看不出歸屬的帝國精騎,護佑車駕出宮。

  車廂內,隱約有童子稚聲發問:“祖母,此去何處?”

  “塞外草原。”便有婦人,柔聲答曰。

  “何時南歸?”

  “草長鶯飛。”

  說話間,車駕沿御道一路向北,通行無阻。

  剛出谷門。忽見一人一車,橫在橋前。

  曹沖拍馬上前:“何人攔路。”

  只見那人提燈照面:“輔漢大將軍府,右丞賈詡,求見太后當面。”

  好一個神鬼奇謀賈文和!曹沖聞聲一愣。待辨清相貌,又尷聲一笑:“原是右丞當面。失敬、失敬。”

  于此同時。

  上西門前,關羽橫刀立馬:“城門校尉何在,速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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