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奉咒罵陛下為“狗皇帝,”事出有因。
先前,陛下給狗戴高帽,當滿朝文武百官,稱之為“狗官”。
又傳言,陛下曾醉酒發瘋,令西園宮女與交狗媾。卻不知,是否為同一只狗。
于是乎。狗官的主人,自然是狗皇帝。
正慟哭咒罵間,暗門忽被人推開。徐奉驚懼至極,胡亂抓劍,爬地而起:“來者何人!”
“是我。”來人輕輕開口。
“是你?”徐奉喜從天降:“你果然還活著!”
“大仇未報,豈敢言死。”待徐奉放下手中長劍,來人這才緩緩走進。現身燈柱之下。竟是許久不見蹤跡的扶風侯殷,侯公子。
“圣教已滅,如之奈何。”徐奉咬牙嘆氣。
“誰言圣教已滅。只需太平道義在你我心中,圣教又豈能后繼無人。”侯殷言道:“大賢良師與二位大醫,雖已羽化升仙。可太平圣火已遍及大江南北。只需除去狗皇帝,‘神上使’等人再乘勢而起。炎漢,茍延殘喘,屢遭兵禍,又豈能再僥幸得存。”
“公子言之有理。”徐奉猛舉袖拭淚:“狗皇帝殺我全家,雞犬不留。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于公于私,當以公子馬首是瞻。卻不知,該如何施為?”
“你為永巷令時,曾得‘大醫’之命,向入宮赴宴的薊王劉備,暗下慎恤膠。是與不是?”侯公子答非所問。
“然也。”事到如今,徐奉亦不做隱瞞:“‘大醫’少時與薊王結怨,故趁薊王輕身入宮,欲行借刀殺人。密令傳來,我便遣死士自梁上懸絲,將慎恤滴丸,墜入薊王杯中。如此神鬼不覺,險些得手。”
“究竟是哪位大醫命你行事?”侯公子又問。張氏三兄弟,張角自號大賢良師。二兄弟,自號大賢良醫,簡稱大醫。所謂大醫治世。足見三人野心不小。
“乃是‘地公將軍’。”
“張寶將軍,何時與薊王結怨。”
徐奉倒是知曉其中隱情:“傳言,‘地公將軍’一只眼,便因薊王而毀。故而,諸如馬元義等人,皆自毀一目,以示忠心。”
“原來如此。”侯公子輕輕點頭。
話說。薊王少時,樓桑貲庫曾遭太平道劫掠,后此事不了了之。太平圣女送上賊人一目,兩家重歸于好。豈料這只眼睛的主人,竟是張教主二弟,張寶。
難怪。馬元義置舍放火,徐奉宮中下毒,后續種種,皆能說通了。
當然。這些隱秘的內情,侯公子不得而知。只需知曉,地公將軍一目,因薊王而毀。便已足夠。
“只恨未盡全功。”徐奉切齒道:“薊王乃圣教生死大敵。此次關東、關西二地同時舉事,卻皆因他而功敗垂成。焚毀廣宗之石漆,亦是薊國水軍運來!”
“唉……”說道傷心處,侯殷亦一聲長嘆:“養虎成患。若趁其羽翼未豐時,行斬草除根。或許,今大事已成。”
兩人各想心事。一時相對無言。
許久,侯殷又道:“為薊王解毒者,乃是圣女。”
“我亦知曉。”徐奉輕輕點頭。
“你只知其一,卻未知其二。”侯殷低聲言道:“圣教后續大業,還需你代為打聽一事。”
“何事?”徐奉忙問。
“且附耳上來。”
“密室之中,只有你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須耳語。”徐奉心存戒備,不敢近身。
“唉……”侯殷搖頭嘆息:“你我舉家被害,形單影只。此時還不抱團取暖,更待何時。何需見疑!”
徐奉這便咬牙近前。不等侯殷說完,便一聲驚呼:“竟有此事?!”
“噤聲!”侯殷一聲低喝。
“唉……”思前想后,侯殷一聲長嘆:“行事如此波橘云詭,不愧是我教圣女。”
“悉知內情,我才方知,先前多有錯怪。圣女之計,堪稱神來之筆。待計成。何愁強敵不除,大漢不滅。”侯殷又叮囑道:“此乃我教千載難逢之機也。須知,生死存亡,皆握在你我之手。上慰仙師,下報家仇。于公于私,勢必全力而為。成敗,在此一舉。”
“喏!”徐奉重重抱拳,目中盡是血海深仇。
隴右,大震關。
黃巾覆滅,三賊授首。自幼時,便一直高懸在后頸的“無形利刃”,隨之消散于無形。渾身驟脫,再無掣肘。劉備本想親眼見一見大賢良師的首級。好細細端詳,時常現身夢中的畢生之敵,究竟是何面貌。
轉而又棄之。
相見不如懷念。若非利刃加頸,依著劉備的性子,又豈能走到今時今日。
正因有大賢良師暗中窺探。劉備才不敢有一日之松。一路砥礪奮進,成就了如今的薊王。
父親取名平。老族長改名備。劉備、劉平,一字之差,人生迥異。
若無甯姐姐蒙面綁腿著夜行衣,與他在茅廁相遇。劉備或許早已攜母親,避入桃花源中。試想,那日祖祠大考,若非自己一鳴驚人,被宗族選中。文修武備,四娃中,又該何人頂替,成為另一個劉備。
不得不說,命運有時候,真的很神奇。
比如侍寢的亞馬遜一族。若非遠征西域,巧滅龜茲篡位王和得。拓跋緗慧眼識金,將亞馬遜女戰士,從三千佳麗中選出。劉備豈能知曉,還有一支東遷亞馬遜,被貴霜所滅。女王等族人,皆被販賣為奴。
這才引出后續一系列的故事。
又非因禍得福,猙獰畢露,如何能破亞馬遜鎖體神技。淺嘗輒止,豈能盡如人意。
思前想后,只能說“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見劉備醒來,希雷婭忙起身服侍。侍寢只有希雷婭一人。同塌而眠,并無逾越。劉備日幸七御,多在沐浴時。睡前睡后,一日二浴。也是薊王的日常。
出寢宮,入浴室。早起的亞馬遜御衛們,早已等候多時。
有個詞叫“食髓知味”。形容這群“嗷嗷待哺”的女獵手,甚是貼切。
劉備亦難得輕松片刻。
逢留河北,歸義城。
又送走一批羌渠,宋建略顯疲敝的轉身折回。
還未坐穩,便有心腹密報。言,薊王遣人送來口諭。
“快請。”宋佳不敢大意。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夜襲隴山的北地先零王子,雕零渾。
“何事需勞煩司馬親臨。”宋建問道。
雕零渾答道:“主公遣我來問,已聚攏多少部族。”
“東羌諸種十三部,西羌亦有八部。計二十一部。”宋建答道。
“燒當,白馬二部,可曾參與?”
“燒當已有數支別種,白馬羌人還未來人聯絡。”宋建再答。
“來時,李丞言道:定要拉燒當、白馬二部入伙。”雕零渾叮囑道:“切記。”
“喏。”宋建鄭重抱拳。
雖不知燒當、白馬,如何重要,既是主公之命,自當遵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