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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長短之利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劉備的日常

  秋風拂面,颯爽微涼。

  洛陽東郭,殖貨里。

  一隊勁裝騎士,在輔漢大將軍府門前勒住馬蹄。

  翻身下馬,便有一人進前抱拳。

  “新任上郡太守謁見大將軍。”

  階上守衛朗聲道:“可有名帖。”

  “名帖在此。”那人雙手奉上。

  守衛取名帖在手,辨識真偽,這便言道:“請太守門內稍后。”

  說著,即命人打開中門。

  隊伍中,便有一中年儒士稱謝入內。

  后世門與房連,稱門廡(門ǔ)。

  蓋因后世少建門樓。

  時人喜造高樓。便有一隊繡衣吏,長駐門樓內。兩側隔有茶室,專供訪客等候。

  如此便可免去門外等候之苦。

  此乃輔漢大將軍首創。別無二家。

  茶未飲盡,便有人來通報。

  解下配劍,交給隨身侍衛。新任上郡太守朱儁(jùn),整理衣冠,隨婢女入內。

  穿庭院,登前堂。除履入內。只見輔漢大將軍正襟危坐,自居主位。西席有客。東席亦有三位心腹重臣作陪。

  “下官謁見輔漢大將軍。”朱儁長揖及地。

  謁見 (yèjiàn),先投名刺,而后進見。

  長揖及地,袖及地,而非手及地。

  “太守請起。”劉備伸手西席:“坐。”

  “謝坐。”朱儁近前數步,先向西席上首之人見禮,這才由下首繞行席后,順坐次席。

  東席并無相識,無需先行禮。

  落座后,大將軍自會介紹。

  “我來為諸位引薦。”劉備先介紹西側首席:“新任北地太守。皇甫義真。”又指向次席:“新在上郡太守朱公偉。”

  “皇甫嵩。”

  “朱儁。”

  待二人相互見禮。劉備又依次介紹東席。

  “府丞賈文和。”“賈詡見過二位府君。”

  “長史蓋元固。”“蓋勛見過二位府君。”

  “從事中郎傅南容。”“傅燮見過二位府君。”

  賓客與府臣相互見禮。這便介紹完畢。

  朱儁長跪抱拳:“儁冒昧前來,乃為謝大將軍保舉之義。”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劉備笑答。

  “我與大將軍素昧平生。敢問大將軍,因何保舉下官。”

  “為國舉才,理所應當。親仇尚且不避,又何問相識不相識。二位大名,備早有耳聞。兩郡城池殘破,民生凋敝。又多異族盤踞。非智勇雙全,不可守。陛下遣人來問,我便順水推舟,舉薦了二位。”

  “大將軍高義。”皇甫嵩亦抱拳:“下官必不負所托。”

  說著,又話鋒一轉:“一郡之守,乃二千石高官。我二人又非名士,人費二千萬的‘修宮錢’必不可少,亦不可免。敢問大將軍,是否也為下官出了這筆錢。”

  “然也。”劉備輕輕點頭。

  “身欠巨債,卻無以為報。此去心中難安。”朱儁亦道。

  “二位太守何出此言?”劉備面露詫異。

  “回稟大將軍。誠如所言,二地城池盡毀,民生凋敝。食不果腹,衣不避寒。尚且不能自給,如何還有余財。人費二千萬的‘修宮錢’,下官必無法歸還。”朱儁索性直言。

  所謂無利不起早。大將軍亦善經營。所謂先投資,后收益。是否想借我等之手,搜刮民脂民膏。猶未可知。故而要當面言明。若真是如此。此官不做也罷。

  二位太守,之所以一前一后,登門拜訪。便是此意。

  劉備這便了然。微微頓了頓,遂正色道:“在我看來,天下有三利可取。”

  “利國、利民、利已。亦有短利、中利、長利之分。”

  “下官愿聞其詳。”二人齊齊抱拳。

  “利己為短,利民為中,利國為長。”劉備笑道:“修身,齊家,治國。說的便是此三利。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少時家貧,三餐不繼。母親典當度日,家徒四壁。于是賺錢利己,重修老宅,母子衣食無憂。

  后母親又舉樊重為例,告誡劉備要令樓桑宗族皆能‘層樓高閣,陂渠灌注’。此乃齊家也。齊,平也。家,民也。齊家便是利民。于是大建樓桑,吸納流民。此為中利。”

  飲了口香茗,劉備又道:“今并六縣為國。為薊國之君,又兼都護西域輔漢大將軍。所求,乃利國也。

  社稷傾覆,國以何存?漢庭不在,何來諸侯?

  又謂前人栽樹,后人乘涼。二位太守若能重整河山,以待后生。為長久計,此乃利國也。”

  “大將軍之意,下官已盡知也。”二人雙雙拜伏在地。

  劉備這番肺腑之言,二人能領悟的意思是:

  覆巢之下無完卵。漢庭存在,薊國才能存在。若改朝換代,劉氏諸侯國亦會被取代。北地與上郡,雖皆不屬薊國。卻是我大漢河山。治理好二地,亦利于薊國。

  這便是作為一國之君的劉備,追求的長利。

  人到了不同的階段。所追求的利益是不一樣的。

  以前只是個小地主。現在是一國之君。

  于是修身,齊家,治國;利己、利民、利國。

  二人如釋重負,心結盡解。

  見日已正中。劉備便留二人午宴。

  席間,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洛陽西郭,延熹里。一處占地頗廣的豪宅。

  富麗堂皇的書房內。一錦衣老者,老態龍鐘,負手而立。

  “阿父。”一宮裝婦人,步入堂中。

  “坐。”老者不是旁人。正是曾幾何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勢滔天的‘程大人’,程璜。

  自被曹節等人逼迫就范,害死兩位女婿后。程璜亦受牽連,被眾內官合力排擠出權利中樞。此后便一直稱病不出。居家靜養。

  “阿父急喚,所為何事?”婦人正是程璜養女,陛下食母程夫人。

  “自己看。”程璜沖書桌遙遙一指。

  婦人取白絹在手,一眼掃過。不由一驚:“何人送來的禮單,竟如此闊綽。”

  “輔漢大將軍,薊王劉備。”一夜未眠的程璜,啞聲,逐字說道。

  “原來是他!”婦人眸中精光畢露:“所求何事?”

  程璜卻反問:“你與徐奉,關系如何?”

  “尚可。”婦人頓了頓道:“彼時奶漲,令其吮之。后結為‘對食’。相互取樂。”

  對食一詞,最早見于《漢書》。應邵注曰:“宮人自相與為夫婦名對食。”

  “陛下還食你乳乎?”

  “隔三差五,不似先前頻繁。”

  “可曾幸你。”

  “未曾。陛下只喜幼女。年十四到十八為宜。一旦年過十八,便棄之如敝屣(bìxǐ)。”婦人如實答道。

  “既如此,你可愿為老父做一事?”不等婦人開口,程璜又道:“事成之后,絹上財貨,你我平分。”

  “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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