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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民情得疏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劉備的日常

  關于工匠的官職,本朝最高便是:將作大匠。

  掌管宮室修建,將作監的長官,戰國始置,歷代沿革,名稱不一但職掌大致相同。秦代稱將作少府,西漢稱將作大匠。職掌宮室、宗廟、陵寢等的土木營建,秩二千石。

  劉備又在工匠區,新建一館舍重樓。取名:將作館。

  供麾下工匠使用,也是家令夏馥的官署。內置:設計、規劃、營造、修筑,等數個署監。乃樓桑科研重地。出入皆有傳證,前后自有重兵拱衛。

  樓桑乃臨鄉北大門。往北十里便是涿縣。又是少君侯發家之地。自是一等一的繁盛。

  按照劉備對轄地各城邑的歸類。樓桑為商邑。酈城為農邑。西林為馬邑。臨鄉城則是都邑。諸如督亢和大利,因勢利導。現在還沒想好。

  攤子一大,諸事繁雜。人手越發顯得窘迫。

  樓桑學壇倒是有人。只是多為幼年學子,還不堪大用。崔州平兄長崔均,亦被其父一封家書喚回洛陽。劉備其實能理解。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二子崔鈞既已仕劉備,長子便要另尋出路。

  原大將軍府,府掾胡騰及令史張敞,如今深居簡出。多半不問世事。倒是有一人可用。安平觀津人,樂隱。

  樂隱乃牽招授業恩師。拜入大儒陳寔門下,潛心修習,已有數年。

  陳寔言道:仲顯(樂隱字)頗有才行,可堪大用。

  劉備這便去信牽招,托他代問恩師樂隱心意。劉備這么做,是不想令好友為難。若樂隱心在朝堂,不愿做侯府家臣,通過牽招也不會傷及雙方顏面。

  牽招回信道:恩師愿為所用。

  劉備這便擇吉日,拜樂隱為樓桑長。

  又在邑中東南臨街,將遷往白湖水榭的一宗人宅院,改建成官舍。前堂辦公,后院安居。大事小情,樂隱皆秉公以斷。左右皆服。耿雍和崔鈞暗中考核,也稱其‘循吏’。

  “循吏”之名最早見于史記·循吏列傳。后為漢書、后漢書直至清史稿所承襲。正史中記述那些重農宣教、清正廉潔、所居民富、所去見思的州縣級地方官的固定體例。司馬遷史記列傳之中,特設循吏、酷吏兩目。此體例亦為后世史家所承繼。司馬遷在自序里說,循吏是“奉法循理之吏,不伐功矜能,百姓無稱,亦無過行”。此評價堪稱精準。

  循吏有三能:善民生、明理訟、尊德育。

  樓桑在籍邑民,已超三萬。且皆聚居在邑中,如此密度,自然繁華。隨之而來的口角摩擦亦不在少數。都是些鄰里之間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小事。以前也無邑長,又不至于去少君侯府跪地喊冤。故而只能忍氣吞聲。如今樓桑開辟官舍,這便紛紛前往訴訟。

  民情在疏不在堵。樂隱秉公明斷,眾人皆服。

  劉備登樓遠眺,見官舍前連日排起長龍,這便嘆了口氣。再繁華富足,路不拾遺。亦有諸情民怨。所幸官舍設置及時,未造成大禍。民相訴告,多不為金銀。有時候,所求不過是個‘理’字。

  人活一世,所求不過是清白二字。

  說到清白,最近學壇出了件大事。向來三人成眾的北海一龍竟鬧翻。

  管寧當眾割袍斷義,與華歆斷交。

  此事發生在田間稻作。只有三人在場。究竟為何,劉備忙喚邴原前來細說。

  五樓書房。邴原跪地行禮,口呼少君侯。

  劉備急忙將他扶起。賓主落座,劉備便問:何故至此?

  邴原以袖拭淚,這便將前后諸情細細道來。

  起因有二。劉備用朝廷所賜諸侯安車送閻柔兄弟去病舍就醫時,三人亦在場。管寧舉止如常,可華歆卻臨窗窺探,舉止失儀的其一。前日,三人同在水田鋤草。見田頭有一金,管寧依舊揮動鋤頭,像看到瓦片石頭一樣沒有區別,華歆興奮的拾起,偷看管寧神色后又扔了它。此是其二。

  管寧遂怒割袍袖,斥曰:“子非吾友也!”

  劉備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歸要來。割席不成,于是割袍。可還能轉圜?

  暗忖片刻,劉備忽然開口:斷袍何在?

  邴原答道:在宿舍。

  劉備又道:速速取來,切勿讓管寧知曉。

  “喏。”邴原這便離去。不久即回。儒服、斷袖皆在。劉備端去母親繡房,又把前后諸情告知。母親細細看過被割去的斷袖,這便言道:一個時辰后來取。

  劉備笑道:有勞母親。

  母親女工,在劉備心中自是第一。續接斷袖,自然毫無問題。問題是,管寧那邊又該如何去說?

  乘天梯升上五樓,邴原仍在。見劉備上來,急忙起身相問。

  劉備讓他稍安勿躁。說一切自有分曉。

  待公孫氏送來縫補好的儒服,劉備這便和邴原趕往樓桑學壇。

  學壇居中,大儒居后院精舍。前院居中為林蔭大道,左右兩排皆為宿館,分三層。與酒壚類似。一層是通鋪,隔成數間大屋。二層是精舍,四人一間。三層是別館,供世家貴族子弟攜婢女家仆起居。

  北海一龍住在精舍。

  邴原正要去敲門,卻被劉備制止。

  舍門內開,入目是一個小小的門廳。廳內三面圍有三級木階。階下整齊的擺放著布鞋、木屐數雙。階上左右為側墻,對面是兩扇白絹裱糊的直欞門。

  輕輕移開一扇直欞門。只見管寧正背坐堂前,宛如雕塑。

  示意邴原在門廳等待,劉備脫鞋入堂。徑直走到管寧身邊坐下。

  管寧聞聲回頭,見是劉備,急忙行禮。

  劉備伸手將他扶起。四目相對,見管寧亦面容憔悴,頗為心傷。多年好友,豈能無情。道不同不相為謀。然而卻心痛難當。若能像衣袖這般說斷就斷,世間又哪會有這么多難以割舍的恩恩怨怨。

  “多日未見,近來可好?”劉備先出聲。

  “想必少君侯亦聽說我等之事。又豈能好。”管寧啞聲回話。

  “聽說了。”劉備言道:“北海一龍自斷首尾,著實令人心痛。”

  “道,不同,不相為謀。”管寧咬牙答道。

  劉備點了點頭:“三人為龍,為何你是龍尾。”

  思緒昏沉的管寧,下意識的回道:“乃因三人中,我年紀最小。”

  劉備搖了搖頭:“我之所想,卻與你不同。”

  不等管寧開口,劉備又道:“龍尾如魚尾。魚尾如船尾。三人為龍,都說龍頭最重。然我卻覺得,龍尾尤其重。”

  “為何?”管寧反問。

  “船尾有舵。船舵之于船,正如魚尾之功效。魚無尾,寸步難行。舟行萬里,全靠掌舵。三人為龍,你便是掌舵人。”

  管寧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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