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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暗流涌動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劉備的日常

  “多謝少君侯活命之恩。”婦人垂淚致謝。

  劉備作揖道:“夫人言重了。備不過是舉手之勞,順水之義。”

  婦人卻嘆道:“有道是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竇氏一門飛來橫禍,幾乎滅門。所幸天下義士拔刀相助,茍且逃生,殘留一命。也多虧少君侯仗義出手,才讓我與英妹隱姓埋名,避入樓桑。妾身拜謝。”

  “夫人快快請起!”劉備哪敢受她大禮。

  女道也來伸手攙扶:“長嫂,少君侯為人你已親見。又何須如此見外?輔兒之事,可盡托付于少君侯。遲恐生變。”

  聽完婦人的述說,劉備才明白其中緣由。

  原來,竇武兵敗梟首,舉族覆滅。宗親、賓客、姻屬盡數收捕誅殺,家中女婢仆從皆被流放到日南。卻有一孫,年二歲,所幸得全。府掾胡騰及令史南陽張敞同助竇輔逃到零陵地界,詐稱竇輔已死。胡騰還把竇輔當作自己的兒子,改名胡輔,悉心撫養,今已五歲。

  只是,獨自偷生,必定事出隱秘,方得以逃脫。既是隱秘事,女道和婦人又從何處知曉?

  劉備很快便想到一人。女刺客。

  能先于朝廷知道這些隱秘之事的組織,普天之下唯有太平道。只是,太平道的黑手,已伸到日南了嗎?

  女刺客或許是借來訪,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女道。女道又告訴了婦人。二人商議之后,便又劉備。

  劉備暗忖片刻,這便問道:“夫人想我怎做?”

  婦人小心問道:“不知少君候……能否收留竇氏孤血?”

  劉備輕輕點頭:“有何不能。”

  樓桑已收留了太傅陳蕃獨子,再收留大將軍竇武孤孫,又能如何?

  “不妨就以胡輔之名,入學樓桑學壇。”劉備已找到了妥善之法:“平日與眾學子同堂上課,亦同吃同住,別無優待。二位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婦人大喜過望。

  女道眉宇亦是喜色。隱姓埋名能長留身側,也總比天各一方,彼此牽腸掛肚來的好:“我這便去傳書。”

  正如南陽郭芝遠赴樓桑,說服黃忠一路護佑。陳逸有清河崔霸,貼身護衛一樣。胡騰和張敞皆是儒臣,必有豪俠高手再側,方能保這一路相安無事。

  劉備對暗中保護胡輔的高手,十分的期待。

  話說,零陵地界又藏著何等的高手呢。

  跨越清溪的橋樓,底部十字橋架距水面兩丈有余。百石商船,略作更改便可從橋下通行,直入白湖。再從水砦出樓桑,入淶水干流。舟行各處。十分通達。

  這日暮時。一支崔家船隊,從老鴉渡駛入碼頭,泊在從河岸一直伸入水面的‘丁’字長堤左右。

  百石商船,除去船工、護衛一干人等,能裝貨五十石。崔家運來的多是糧食、漆器,運走的多為麻墊、美酒。樓桑自產的糧食已不再用來釀酒。釀造松泉釀的五谷都從外地運來。好在宗人釀酒技藝日漸純熟。原料之差可用技藝彌補。所以松泉釀的品質并未降低。

  劉備本不打算販酒,無奈崔烈寄來手書。雖遠在朝堂,名士也想喝一杯樓桑的美酒。劉備只得同意由崔氏獨家販賣。價格自然很高。樓桑特產,天下知名。寢墊更是遠銷邊陲異邦,為劉備賺來銅錢無數。

  堆面貲庫的五銖錢,便是明證。

  貲庫守衛自然森嚴無比。望樓弓手、白毦精卒、順陽刺奸,明崗暗哨,日防夜防。不敢有半點差池。話說,為何少君侯要將錢庫建在府外,至今百思不解。

  倒是恩師一語道破。

  此乃藏富于民。

  樓桑富足,邑民與有榮焉。傭工向劉備支取薪酬,也無需另去侯府。只需前往設在貲庫門房內的柜面,便可支取。清點無誤,簽字畫押,便可將月錢領走。若不想一次取出,還能暫存貲庫。筆筆進出,皆有賬目可尋。斷不會出錯。

  往來客商見此舉既安全又便利,便紛紛央求在貲庫開設私人名錄。事先存入一定數目的銅錢,以供往來支取。開設的私人名錄有專屬的印簽、筆記、密語、甚至織錦圖案,謹防偽造。這都是劉備的主意。

  話說,這是不是錢莊的雛形?

  往來客商,無需攜帶大量錢幣,只需手持樓桑貲庫出具的專屬印簽和蜀錦錢劵,便可到柜面支取等額錢幣!

  甚至買賣雙方,漸都要求對方先把足量錢幣存入貲庫,再談生意!

  宗人、傭工暫存的薪資,加上往來行商存入的本金,樓桑貲庫內的錢幣,遠不止五百萬!

  也正因如此,才被熟知樓桑內情的游俠惦記上。

  和相熟的護衛打了個招呼,牽招縱身跳上長堤。伸了個懶腰,又踢了踢腿,這便沿青石河堤向邸舍(貨棧)走去。邸舍二樓也有美食熱湯,無需前往市中客舍。這個時間,劉備正跟隨恩師上晚課。去了也見不到人。

  牽招授業恩師樂隱,也托劉備拜入大儒陳寔門下。潛心修行不提。

  如此,牽招便能趁商船停留的間隙,面見恩師樂隱,詢問尚且不通的經文課業。正是兩全其美。

  邸舍二樓頗似酒壚一樓通鋪和二樓雅座的混搭。由柏木屏風圍起的空間,內設食案。食客既不受他人打擾,又能互相交流。如此半開放的空間,想說些隱秘事,只需壓低聲音,旁邊便聽不真切。亦不怕隔墻有耳。

  牽招是少君侯好友。又生性豁達,重義輕財。故而與邸舍內的一干人等十分熟絡。話說,誰不喜歡有一個經常請客的朋友。

  這日也是一樣。不等牽招坐定,便有幾個相熟的食客紛紛圍攏過來。

  牽招身形健碩,年紀卻小。遠不夠飲酒的年紀。平日也有酒客來勸,他卻滴酒不沾。今日也是一樣。

  只是今日幾人卻不住好言相勸,牽招推遲不過,便答應喝上一杯。

  接過遞來的青瓷酒杯,牽招正欲一飲而盡。卻在低頭的瞬間,發現杯中酒水甚濁。

  松泉釀是一等一的甘霖。清澈見底,怎會如此渾濁?

  見牽招舉杯不飲,以為他又反悔。幾人便紛紛伸手上來,托住杯底,想要強灌。

  牽招只能以袖遮掩,仰頭喝下。卻暗中含在口中,未曾下肚。又在放下遮擋的瞬間,卷舌將一縷酒線悄悄吐在了食案下的麻墊上。

  幾人只顧去追看牽招故意在眾人面前來回晃悠的空酒杯,未曾留意其它。只當牽招喝了濁酒,這便紛紛松了口氣。

  見幾人目光閃爍,似心懷叵測,牽招眼中不由閃過一抹厲色。

  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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