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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馬桶廁籌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劉備的日常

  沒有紙,可用桌面替代。沒有墨,可用清水替代。沒有筆,可用手指替代。可小胖子越來越發現,唯一不想被替代的就是:如廁。

  這個時代,是沒有廁紙的。放廁紙的地方被一把長長的竹簽替代。請注意,是一把。

  其實想想也就明白了。你用過的牙簽,別人會洗洗之后拿來接著剔牙么?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和牙簽一樣,廁籌也是一次性的。

  所以用過的廁籌從來只能是扔掉。洗洗再用,完全是經不起推敲的。用竹子的好處也顯而易見,就地取材,隨便砍一根,就能夠全家小半年如廁所需。

  如此說來,做牙簽和做廁籌,顯然都算得上是一門手藝。

  那好。既然是手藝,自然有人精通,有人不精通。于是乎,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母親,自當歸在不精通的那撥。

  所以問題來了。

  每次用形如魚骨刺或是鋸齒劍一般的竹簽,在柔嫩的屁股蛋子上刮來刮去,這種感覺可想而知。更有甚者,此種痛苦的經歷,全無熟能生巧的可能。

  因為每個竹簽的鋸齒或者針刺,無論長短大小亦或是生長角度,都完全不同。

  難道每次如廁都要菊花殘,滿腚傷?

  小胖子決定再次向人類的極限挑戰。

  這個時期的廁所與豬圈常連在一起。豬圈圍墻向外凸出一部分,做為廁所的基座,上筑廁房。一側墻上開門,門外是一個便于上下的斜坡道。廁房內地板上有一長方形便坑,下通豬圈,糞便可直落入圈底。

  所以在當下,改不了吃屎的不是狗,而是豬。

  依照漢律,萬戶以上的縣,置縣令一人,秩千石。小胖子的祖父是曾領千石俸祿的高官。才留下這座偌大的老宅。因是官宦之家,所以小胖子家的廁所,是單獨建造的。與豬沒有半分干系。

  整體是一座架空的干欄式建筑。上為廁所,下為糞池,四周圍以欄桿,欄外以磚鋪道。再往外,還立著個大水缸,并設有做溺器的虎子和盛糞的行清。

  據說,父親在世的時候,還有老仆專門負責打掃。只是后來因病致窮,家道中落。仆人都被遣散了。

  當然,以小胖子的觀點,即便是這座士大夫級別的廁所,比后世也還差的很遠。

  “阿母,村中可有陶匠?”忍無可忍,如廁歸來的小胖子怒聲發問。

  “老鴉渡的耿氏世代制陶,村中卻沒有。”母親隨口作答。

  “老鴉渡在哪?”

  “在……”母親停下手中針線,認真的看著他道:“你又想做什么?”

  “沒什么啊,我就隨口問問。”小胖子眼睛滴溜溜一轉,笑嘻嘻的開始耍賴。

  “先前要藏拙的是哪個?”母親又好氣又好笑。

  “嘿嘿……”小胖子吐著舌頭,扭頭奔向了馬廄。畢竟是鄉下,馬齒莧比涿縣好找許多。小伙伴們天天來送,所求不過是舔一口沾滿蜜汁的竹筷。在孩童們心里,這成了每天必做的一件事,甚是已經超越了嬉戲,很有些儀式化的味道。

  母馬不停咀嚼著鮮草,身體大有起色,已能正常奔跑。

  村中另一處養馬的人家,就是劉武家。整個樓桑村只有這兩匹馬。想學騎術,小胖子只能去找三叔。

  小胖子的父親那一輩,排序應是小胖子父親為長兄,劉文父親是二兄,劉武父親是三兄,劉修父親是四弟。

  又因父親苦讀圣賢書,近而立之年方才成親,所以小胖子這一代中,他只排在第三,僅比四弟劉修略長。

  三叔弓馬嫻熟,常入野林獵狩,家中頗富。

  這個時代,無論學文還是練武,都需耗費大量錢銀。君不見一匹馬,一具甲,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哪一樣不作價十萬錢!

  窮不練武,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而劉武是練武的。

  馬鞍和馬鐙也都是有的。只不過馬鞍過于矮小,而馬鐙也只有半邊。看樣子應是為了助劉武練馬而專門制作的。劉武年長幾歲,又是獵戶出身,已能騎馬。

  聽說劉備想學騎射之術,三叔很高興。尤其是又收了胖子娘幾封果禮和五百文錢。果禮是那天大舅帶來的,母親沒舍得吃。五百文錢也是典當金簪余下的,反正有了塊金餅傍身,為了小胖子,這些錢母親自然是愿意出的。要說母親對小胖子的培養,確實舍得。花錢頗有大家風范。

  然而,以小胖子目前的身形,循序漸進,才是學習騎術的最佳方法。應先從騎羊開始,然后騎驢,再騎馬。

  不過小胖子可不這么想。

  騎羊像話嗎?

  三叔見他身形確比同齡人來的……敦實,也就狠心應承了下來。

  于是小胖子每天的作息再次更改。上午習文練字,下午捉蟲牧馬。午后的個把時辰,跟三叔練習騎射。雖沒有騎羊,卻也是從騎矮驢開始。

  騎驢……湊合吧。

  為防手上長繭,母親特意給他縫了雙皮手套。生怕拇指被強弓勒折或者干脆被切斷,三叔又給他做了枚牛角扳指。

  小胖子擔心自己變成羅圈腿,又開始埋頭設計起高橋馬鞍和雙側馬鐙來。至于蹄鐵,這個有點難。就這么一匹馬,萬一尺寸不對,釘馬掌釘殘廢了,小胖子真要欲哭無淚了。因個子矮小,馬鐙上還置有三階軟梯。可登梯上馬,已解身短之弊。

  這個時代,入學也是要排隊的。老族長四處托人,可那位歷史上未曾留名的大儒,卻只愿將文修武備四娃‘著錄弟子’。至于‘及門受業’,那就先搖個號排隊去吧。

  小胖子倒無所謂。

  因為睡前,母親總會蘸著清水,在書案漆面上寫出一篇文章。

  小胖子也總能在水跡干掉前,默記于心。

  母親寫了一手好字。卻不是小篆,娟秀的字體更偏向隸書。這樣小胖子對母親的來歷更加好奇。

  說起來,祖上是王侯,祖父又做過官,父親雖不仕,卻也舉過孝廉。這是做官的前奏啊!若不早死,早晚必為官。在涿縣也算是上等人家。

  這么說來,母親的出身也必定不凡。

  從日常表現便可知一二,完全是大小姐養成啊。

  “墩兒,可記住了?”抬頭見小胖子正盯著自己的手指發呆,婦人這便要去揪耳朵。

  不等她來揪,小胖子忽然緊緊攥住母親伸來的青蔥玉指,輕聲道:“多美的一雙手,卻要織席販履,撫我成人……母親,為何不改嫁?”想著那日去宗祠大考時的喃喃自語,小胖子心底忽升起一陣自責和慚愧。

  若是母親真就改了嫁,一定會過得很好吧。

  可他心里其實更清楚,即便自己沒有成為現在的劉備,歷史上那個典當完家業的母親,縱然織席販履,也沒有舍他而去。反倒含辛茹苦的把他撫養成人,成就了后來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劉備。

  小婦人一愣,佯怒漸漸變得無力,“你都聽見了?”

  “沒有。不過看舅舅笑呵呵的來,氣沖沖的去,還能為何事?”眼淚在眶中打轉,小胖子強忍著笑道。一想到本該陪在父親身邊紅袖添香,素手調琴的母親,卻用這雙手織席販履,操勞一生。小胖子的心就像刀割一樣疼。

  “墩兒,改嫁一事休要再提。為娘斷不會舍你而去。”

  “是哪一家?”小胖子吸了吸鼻子,樂呵呵的問道。

  “都說了休要再提。”婦人兩眼一瞪,又開始扮起嚴母。

  “阿母,別老瞪眼,日子久了會變丑的。”完全沒有殺傷力,小胖子忍不住丟了個白眼。

  “豎子可惡……當真會變丑?”

  “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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