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后,八匹龍馬在牌樓前停下,馬蹄踩在漢白玉的地面,與之碰撞,暈開細小如蓮花的星火暈輪,向四面八方去,倏爾散開,消失在遠方,只余下一聲接著一聲的龍吟,澎湃激蕩,蘊含威嚴。
李元豐的玄天圣君之身正了正頭的寶冠,身披大衣,長袖搖擺,自寶車中走下來,氤氤氳氳的紫青聚于頂門之,隱成寶印,正大光明,浩瀚厚重,他根本不需要有人引路或者其他,只是不緊不慢地過牌樓,經虹橋,再進入勾陳宮的深處。
勾陳宮里,正淅淅瀝瀝下著小雨,雨不大,打在稀稀疏疏的杏花葉子,落在面,顫巍巍的,風吹來,雨珠在葉子轉著圈兒,一圈又一圈,看去非常緩慢,有一種說不出的神韻。不知名的小精靈正吊在杏花,它們有透明的翅膀,尖尖的耳朵,精致可愛的面容,正拉著花蕊蕩秋千,小身子沾染滿了花香,香噴噴的。
雨一直在下,滿園都是花香,濃郁到如煙似霞,可愛又精致的小精靈穿梭于其中,時不時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平添了三分樂趣。
李元豐的玄天圣君之身看在眼中,暗自點點頭,和以往相比,勾陳宮的內部確實少了三分清冷,多了三分生機和趣味。
“果然,”
李元豐的玄天圣君之身對此早有判斷,勾陳帝君真的在紀元中有所精進,正影響周匝,才有如此豐富的變化。也正是如此,才會讓自己落個儲君的位子。
叮咚,
正在此時,眼前時間和空間的軸倏爾往后一伸,勾陳帝君出現在一株半橫樹身的杏樹下,背后浮現出古瓶之相,綿綿長長的時間之水自瓶口落下來,延綿到不知名的地方,他的眸子深沉中蘊含著希望和生機,和往日有了不同。
叮咚,叮咚,
勾陳帝君頂門慶云展開,無數奇異的紋理躍然而出,匯聚到一起,狀若天梯一樣,一節又一節,層層向。
叮咚,叮咚,叮咚,
李元豐的玄天圣君之身站在對面,頂門同樣現出慶云,雖比不勾陳帝君頂門慶云的正大光明,可自居一隅,承載天梯,不用擔心承受不了。
半個時辰后,園中異象散去,在同時,風住了,雨停了,大片大片的日光投了下來,晴色匯聚到地面,若云霞般流動,燦金的光芒跳躍,會映入人的眼瞳里。自然,美好,希望。
勾陳帝君微微仰頭,看著金光,神情風輕云淡,道,“你得真身前來天庭,才可正式得到。”
李元豐的玄天圣君真身點點頭,表示明白,眼前勾陳帝君所傳的天庭權柄和辛秘,只有真真正正的大羅金仙才能夠打開觀看。像是玄天圣君之身,只是大羅金仙層次的化身,比起真身來是差不少的。
李元豐想了想,開口道,“一旦舉辦完金仙法會,周天慶祝,我鬼車真身就會來天庭,正式見一見諸位帝君。”
“好。”
勾陳帝君聽到這里,不再說話,他垂下眼瞼,背后的古瓶一動,煙氣四下,遮蔽所有,整個人若是被橡皮擦去的線條一樣,憑空消失不見。
李元豐看到這里,行了一禮,發自內心地祈禱,希望勾陳帝君能夠融合自己在紀元中所得,在境界修為有所突破。
說起來,能夠到西牛賀洲,并在妖族年輕一代中崛起,李元豐的鬼車真身受到身后勢力的庇護和支持一點不少。在天庭,勾陳帝君更是照顧有加。這樣的和睦關系,在其他勢力中都很少見。更不要提,現在還能把天庭勾陳宮的權限下放。按照世俗地說法來講,這是一門兩帝,雖然一個強,一個弱一點,也可以說皇帝尚在,太子開始監國。
雖然勾陳帝君有自己的打算,但能夠做到這一步,勾陳大帝本身的器量,自信,以及心懷,都值得李元豐有所回報。
李元豐搖搖頭,壓下心中的諸般想法,他向來是少說而多做,以后的事兒自然會見真章。至于現在,他找地方坐下,心神一動,慶云升騰而起,煊赫寶光綴在周匝,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不見盡頭。
李元豐在天庭的化身玄天圣君本來就有不小的天權,又得勾陳帝君親自授權,無疑了個臺階,在他的念頭下,一點金芒乍現,倏爾一波,如同指針一樣,循著冥冥中的牽引,指向一個地方。
叮當,
下一刻,李元豐的眼前陡然一亮,貫通時空,就看到一個古樸而幽深的大鼎,此鼎彌漫著青銅般的幽光,鼎身四方形,乾坤紋理交錯,渾厚莊重,鼎口沿外折,兩側沿面有圓形立耳,微微外張,耳的外側布滿古紋,疊加浮雕。鼎慢悠悠升,囊括天地。
叮當,叮當,
寶鼎被照到,立刻受到激發,發出悠揚的聲音,此聲音似乎從開天辟地之時就存在,非常古老,卻偏偏又蘊含著無窮的生機,日日而新。
叮當,叮當,叮當,
每一聲里,自有乾坤。
“乾坤鼎。”
李元豐的玄天圣君之身眸光縮成針孔狀,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光芒,特別在天權加持下,所到之處,似無形的手伸出,循著自己和乾坤鼎的牽引和因果,抓了下去。
轟隆,
感應到李元豐玄天圣君的恐怖擒拿力量,乾坤鼎倏爾一轉,轉出一圈又一圈的排斥之力,幽幽深深的大鼎力量彌漫,把李元豐玄天圣君的擒拿力量推開。
轟隆隆,
乾坤鼎周匝塌陷出不同的黑洞,萬萬千千,千千萬萬,再然后,自鼎里還傳出一聲低低的女聲,蘊含著少許的痛苦。
李元豐的玄天圣君聽到了女聲,神情一冷,他停下動作,頂門慶云祥色覆蓋,狀若華蓋,五彩交暈,他垂下眼瞼,不再動作,自己真身不再,對方還有庇護,所以無法得手。不過比起其他人來,自己和乾坤鼎有了淵源和因果,早晚會落于自己手里。
天庭,瑤池寶界。
瑤池之主端坐在蓮花寶座,她梳高髻,披散玉寶裙,手持玉如意,下面杏黃色的穗子,綴著黃玉,環形有缺,一面飾雙勾陰線刻,另一面龍鳳呈祥,吐出煙水,徘徊在缺口方向,絲絲縷縷,縷縷絲絲。
瑤池之主見到浮空的寶鼎周匝浮現出拳頭大小的弧形雷霆,她吸了口氣,玉如意一擺,穗子的黃玉陡然間大放光明,往下一落,撫平了寶鼎周匝的雷霆。以她的境界修為,再加瑤池不可思議的底蘊,出手壓下,輕輕松松。
“啊,”
九鳳叫了一聲,玄鳥西來,繞鼎輕鳴,撲棱翅膀,錚然而響,繼而變成木簪子,斜插在高高的云鬢,天光照耀下,能夠看到,這位女仙玉顏有驚容,攏在袖中的小手微微抖動,顯示出內心的不平靜。
九鳳挑著細眉,用手拍了拍木簪子,發出一道光,接引乾坤鼎下來,落在頂門,圈圈重重的漣漪向四面八方去,蘊含著先天大自在。
瑤池之主瞥了眼乾坤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落到九鳳頂門中,眸光中閃過一縷異色,即使以她的位格見到乾坤鼎都有覬覦之色。原因很簡單,乾坤鼎這樣的先天之寶實在稀少,每一件都有非凡之功。不過限于種種,她不會動手搶奪的。
“只是,”
瑤池之主想到自己剛剛壓下的驚雷,黛眉皺起,乾坤鼎被那一位惦記,可真不是好事兒。
“玄天圣君的真身未到天庭。”
瑤池之主念頭轉動,開口說話,道,“他真身真到了天庭,再用神通召喚的話,你境界修為和他差距不小,即使身在瑤池,有瑤池法陣隔絕,要抵擋都不容易。”
“是。”
九鳳仙子鬢角垂下青絲,半遮住玉顏,俏臉微白,她斬下了和洪荒異獸九鳳的所有淵源,換來重新來過,前路有了變化,代價就是境界修為大幅度下落,剩下離境一線。當然了,最為糟糕的是,當初歸來決斷出現了大失誤,和鬼車對了。如此以來,霉運連連。比如如果沒有這個霉運,現在早就晉升了。
“最大的失誤,”
九鳳仙子伸出手,摩挲著乾坤鼎垂下來的青影,內心非常后悔。當日為了以鬼車為磨刀石踏腳石,自己以乾坤鼎為寄托,運用秘術,勾連鬼車,只要自己壓過對方一頭,自己就能夠汲取冥冥中的力量成功晉升。可結果呢,鬼車以不可思議的軌跡率先晉升,反客為主,染指了乾坤鼎。
乾坤鼎可是她能夠斬去洪荒異獸之身重來的底牌,也是她以后想要在紀元中重回巔峰甚至更一步的底氣,可現在乾坤鼎被人插手了!
是的,就是插手了!
“糟糕。”
九鳳仙子心中著急,天地間金字塔頂端的存在不少,她都不畏懼,因為具體到乾坤鼎,這種先天之寶本來就有神物自晦,阻擋外來人覬覦,而且自己祭煉了許久,又加了保險,她怕的就是鬼車。鬼車堪比大羅金仙不說,還和乾坤鼎有了淵源,有了插手的機會,這太難抵擋了。
瑤池之主看在眼中,眸光動了動,她看出九鳳仙子的困境,只能道,“鬼車最起碼得舉行完大羅法會才會真身來天庭,你要趁此機會,盡快晉升才是。”
瑤池之主的判斷很簡單,眼前的九鳳仙子論起境界修為來講,是很難在短時間內追鬼車了,不過她也有自己的優勢,就是乾坤鼎落在她手中,已經祭煉了無數年,淵源很深,不是其他人能夠比擬的。實際,要不是眼前九鳳當日異想天開以乾坤鼎為寄托施展秘術要“磨刀石”鬼車,哪有現在這檔子事情?只能說,有因就有果啊。
不過事情既然發生了,就得面對,現在的情況下,九鳳的境界修為越高,配合她對乾坤鼎的祭煉,掌控程度就越高。
九鳳沒有說話,貝齒緊咬,眉心跳個不停,她能夠感受到,自乾坤鼎冒出絲絲縷縷的無形的網,慘綠一片,形似半睜半閉的鳥瞳,俯視四下,正在抽取乾坤鼎的力量。在事關乾坤鼎的爭奪,對方占據的地盤雖小,但由于背后的力量強大,來勢洶洶。
西牛賀洲,原本的滅法國改為欽法國,只是一改,原本層層疊疊的陰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重重祥云來聚,澄明玉凈,燦然若錦繡,再面,托舉出舍利子,圓坨坨,明晃晃,圓滿無漏,福祿壽俱全。
再往后,新的欽法國之下,不停地有千姿百態的小空間,小界,甚至小世界的影子移了過來,地氣氤氳,向泉涌。
到最后,不可思議的異象繽紛出現,一個接著一個,無窮無盡。
離開此國度的唐三藏騎著白龍馬,他身披袈裟,手提禪杖,他雖然身具偉力,但根本沒有這個意識,所以也不會用,對身后的異象一無所知。倒是在前面跳著步子的孫悟空,牽著韁繩的豬八戒,以及挑著擔子的沙和尚,都法眼中彌漫著光輪,如鏡子一樣,照出欽法國的異象。當然了,他們身在居中,不能窺見所有,可還是能夠看到一片祥和,光彩無限。
在這個過程中,取經四人組連同白龍馬,都無法察覺的情況下,絲絲縷縷的金黃之氣自新欽法國以及其所連接的各個的神秘時空中滲透出來,旋即倏爾一卷,化為不計其數的玲瓏版的梵門寶幢,落入他們的頂門里。
功德之力,而且這不只是梵門之功德,而是夾雜了難以形容的天地之功德,每一縷都非常珍貴,本質高到非凡,甫一進入取經四人組和白龍馬體內,立刻融入全身,在無聲無息地改造四人一馬。
附身在欽法國一個不起眼的大臣身的李元豐的心魔之主的念頭,雖然由于忌憚梵門的明里暗里的影響,沒法投入力量,可插個眼,還是把剛才一幕,特別是四人得功德之事收入眼里。這樣的功德之力,實在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