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儀雖然下臺了,但按照《清室優待條件》依舊住在紫禁城里,白景怡也經常進去給宮里的貴人們看病,進出倒是挺方便的,只是對向皇帝要債,盡管是一位已經退位了的皇帝,白景怡還是覺得心虛,“老七,要不再等等,說不定那天宮里面就把銀子撥下來了呢?”
“這可等不得啊!”再等的話,馮玉祥就把溥儀從紫禁城里面趕出來了,到那時候要債就更不方便了,必須抓緊時間才行,“現在柜上也缺錢啊,買機器辦藥廠開分號那個不要花錢?光靠柜上的積蓄可不夠,這二十二萬兩銀子一兩都不能少!”
“那位雖然已經退位了,可畢竟是皇帝,咱就這么去找皇帝要賬,似乎有點不太合適吧?”長久以來的習慣讓白景怡很難下這個決心。
嗨,不就是皇帝么,我又不是沒欺負過,不光是欺負,我還弄死了一位來著,他周赫煊都敢攛掇皇妃和溥儀打離婚官司,我上門去要債怎么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大清已經完了十年了,他要是不答應,我就打官司去!民國政府肯定愿意受理。”
《清室優待條例》中給滿清皇室的優待可不少,光現大洋一年就得給四百萬,此外保護皇宮、皇陵等處的衛隊軍餉,也得北洋政府出,這對北洋政府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負擔,當初那是實力不夠沒辦法,現如今民國政府已經深入人心,滿清朝廷早就沒多少人還記得了,他們正愁沒理由減少這些優待呢。
而且滿清朝廷也不安分,前幾年張勛復辟的時候,他們可是蹦跶的很呢,就算從合同的角度來考慮,也是溥儀他們違約在先,日后馮玉祥把他們趕走完全合法合理,溥儀他們也別叫屈,要是按照他祖宗屠殺大明宗室后裔的做法,就憑他響應張勛的事兒,把他們全家都殺了也不為過,得虧現在是民國了,要不然那還有他們的好去。
“就算如此,那宮里面也算是咱們家的老主顧,多少有一份恩情在里面,老主顧遇到周轉不靈的時候,我們寬限下也是應該的。”白景怡依舊糾結。
“恩情?要不是宮里面當初鬧出的事兒,咱們家大爺何至于要躲在陜西鄉下這么多年?”沈隆反問道,“再說了,他要是真打算還,緩一緩倒也沒什么,不過你看現在的情況,他們又還錢的打算么?這可不是萬兒八千的小錢兒,而是整整二十二萬兩銀子啊!”
沈隆硬拉著白景怡到了紫禁城,現如今紫禁城看管的也沒有以前那么嚴密了,進去之后找到管事兒的,沈隆開門見山就把話給撂這兒了,“我今個兒過來是收賬來了,宮里欠我們百草廳的藥錢也該還了吧?”
管事兒的大太監直接傻眼了,雖然如今已經是民國十年了,但他一直待在紫禁城里面,依舊把皇室當成至高無上的存在,壓根就沒想過竟然有人敢來宮里要債,頓時氣得直打哆嗦,指著沈隆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沈隆才不給他這個臉呢,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拿著蓋碗兒輕輕撇去表面的茶末,“賬本我已經帶來了,一共是二十二萬七千三百四十五兩,我們百草廳小本買賣,承受不起這么大的款項,您看您什么時候方便,我過來拿銀子!”
“宮里用你們的藥,是給百草廳臉面,你還敢來要錢?”大太監終于緩過氣來了,尖著嗓子喊道。
“吃藥給錢天經地義,就算當年老佛爺還在的時候,也沒短過我們百草廳銀子啊?不信你出去問王喜光!當初這事兒就是他管的。”沈隆喝了一口茶,“呸,我說您這茶可是夠次的啊,也好意思拿出來給人喝?”
“回去等著吧,那天有錢了你再過來!”大太監想把這事兒給拖下去,拖得久了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那可不行,我們還等著這筆錢開分號呢,你要是不給,我就去法院起訴告你們去,就怕到那時候咱們臉上都不好看啊!不過我倒是無所謂,開門做生意遇到欠錢不給的了,可不就得打官司要債么?”沈隆威脅道。
“你敢!”大太監可就真被嚇住了,這可不是以前了,他的威風也只能在宮里抖一抖,還得避著溥儀,要真鬧到外面去,那他還不得被溥儀打死?
“呵呵,我可是聽說自從上次張勛那事兒之后,外面要求取消《清室優待條例》的呼聲很高,政府也覺得每年給你們這么多錢壓力太大,正愁沒有合適的理由呢,你信不信我的狀子一遞上去,法院就馬上受理?到時候再叫上一些外國記者,到那個時候,你這風頭可就出大了,搞不好全世界都知道這么一回事兒。”沈隆似笑非笑看著這個大太監。
“咦,這么以來的話,我們百草廳的名聲豈不是也能傳遍世界了?全世界都能知道我們百草廳是給宮里供藥的,以后那還用得著發愁生意啊!我看這主意挺不錯,就算要不回來錢,這官司也值得打!”沈隆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得虧你們欠了這么多錢不給啊,要不然我也想不出這么好的法子來!”
“別別別,白掌柜,咱們有事兒好商量,好商量!”大太監頓時慫了,這官司要是一打,百草廳的名聲會不會響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肯定就完了。
“二十二萬兩銀子實在是太多了,光我答應也沒用吧,不過您別著急,我給陛下說一說去。”民國政府一年才給滿清皇室四百萬大洋,這么多人吃喝拉撒,早就不剩下多少了,一次性還真拿不出二十二萬兩銀子來。
大太監回去給溥儀一說,溥儀也氣壞了,我可是皇帝啊,怎么敢有人來找我要債?這話傳到沈隆耳朵里,沈隆樂了,這算啥大不了的事兒啊?等再過幾十年,你想回家看看,那還得買門票呢!你就先提前適應適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