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醉打五臺山的戲拍完,劇組就馬上移師京城,準備在十三陵拍野豬林這段戲,原本想著這里樹木茂盛,正適合拍董超薛霸意圖謀害林沖的場景,但是到了地方一看,這里雖然到處都是參天的古樹,可蒼翠有余,陰森不足,和這場戲的氛圍不搭。
“導演,怎么辦?要不等稍微晚一些的時候再來拍?那時候光線比較陰暗,或許能找到一些感覺!”扮演董超的邢國洲問道,他在這部戲里可不止演了董超一個人,還演過鐵胳膊蔡福以及一些跑龍套的獵戶、囚犯等等,之前他還在《三國演義》里演過張郃。
哎,張郃這樣的名將都沒有出頭之日,要么窩在汴梁城當衙役,要么跑到大名府去當劊子手,怪不得大宋打仗老打不贏呢。
這也算是節省經費吧,董超、蔡福這種是出過幾次場的小角色不比周瑜、袁紹,一人飾演多個角色不會引起觀眾的注意,難不成誰還能牢牢記著他們的長相不成?
“晚上也不合適,這兒太干凈了,晚上也強不了多少。”沈隆抱著胳膊琢磨片刻,把道具組的人找來,“另選地方肯定來不及了,你們受點累,做十來棵假樹放在這兒吧,樹枝要顯得猙獰一些,要有一種張牙舞爪想吃人的感覺,樹枝上可以弄些蜘蛛網,再擺上幾只烏鴉模型,到時候給烏鴉配上音,陰森的感覺就來了!”
“導演,倒也不是做不了,不過這場戲也就幾分鐘,花這么大的力氣有點浪費吧?而且也耽誤時間啊。”道具組的師傅撓撓頭問道,就算全道具組一起出馬,想按照沈隆的要求做好這幾棵假樹,那也得好幾天的功夫,至于耗費的成本那就更不用說了。
“四大名著其它三部已經成為經典了,就只剩下《水滸傳》還沒上映,假如將來在電視上播出去,觀眾不滿意,那咱們可就丟大人了!所以每一個細節都必須抓好,不能有一點兒馬虎!照我說得去做吧,這幾天咱們就先拍其他樹林里的戲!這段等你們把這兒布置好了再拍!”在這種原則性問題上,沈隆從來不會妥協。
于是道具組愣是花了好幾天功夫,做出來十幾棵假樹,給上面弄些蜘蛛網、鳥窩之類的玩意兒進行裝飾,再加上站在枝頭的烏鴉,陰森的氛圍頓時就做足了,蓬頭散發、帶著枷鎖的林沖被董超、薛霸押進樹林,頓時給人一種油畫般厚重的感覺,讓人不禁開始感慨英雄末路的悲劇,直到魯智深的出現才把這種氛圍打破。
拍攝影視作品不會按照劇情的發展順序從頭到尾拍攝,而是以場地為基礎,能在一個地方拍完的戲最好就一次性拍完了,難得遇到這么好的地方,那自然不能光拍野豬林,順道把武松刺配的戲份也拍了。
這回的畫面就不像是油畫了,同樣風格的畫面不能出現兩次,這樣會讓觀眾覺得劇組黔驢技窮,所以又換了一種風格,武松同樣帶著木枷,握緊雙拳微微回首,背后是枝葉凋零的老樹,一種肅殺的感覺撲面而來。
這種肅殺不同于野豬林,倒是有些接近“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味道,更接近于中國的古典畫作。
盡量讓鏡頭里體現出來的內容接近畫面的風格一直保持著,燕青在戰事停歇后的城樓吹簫,簫聲嗚咽,殘陽如血,身后的城市戰火猶未熄滅,額頭纏著繃帶的士兵眼神滿是迷茫,頹然坐在地上,他不知道為何而戰,也不知道戰爭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看到這一幕,沈隆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范仲淹的《漁家傲秋思》,“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類似的場景還有電視劇最后吳用回到梁山的那一幕,忠義堂的大門早已破敗不堪,臺階上長滿了荒草,昔日一百零八位好漢歡聚一堂,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哥哥弟弟叫得親熱,是何等熱鬧的景象,而如今只余下山風吹動殘破戶牖的吱呀聲。
陋室空房,當年人滿堂;衰草枯楊,曾為英雄場;蛛絲兒結滿雕梁,只余幾頁破紙掛在蓬窗上;說什么昔日意氣揚,如何兩鬢又成霜?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那般都付與斷井頹垣,昨日群雄狂歌縱酒盡歡暢,如今孤身一人山頭朝向蓼兒洼中望……
這些精致的畫面可是說得上是畫中自有詩韻,讓人一看便帶入了畫面所呈現的情感,或是意氣風發,或是黯然神傷。
沈隆關注的細節可并不僅僅是畫面,有時候甚至小到某個角色容妝的細微變化,這天拍一丈青扈三娘和矮腳虎王英打架的時候,沈隆就看見飾演扈三娘的鄭爽眼睛看起來似乎比昨天大了一點兒,于是馬上把她叫過來詢問。
這位可不是日后那位九零后小花,人家是實打實的六零后演技派,多次提名過百花獎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的。
到跟前一看,原來她涂了睫毛膏,這樣可以讓睫毛顯得長一些,翹一些,不過這卻不符合扈三娘的身份,那有出來打仗還涂睫毛膏的啊,我拍得又不是抗日神劇,那怕再怎么硝煙彌漫,發型都決不能亂,那怕是剛從河里被撈起來,嘴上的口紅依舊鮮亮,這種鏡頭分分鐘讓人出戲啊。
扈三娘可不是汴梁城里嬌滴滴的大小姐,應該樸實純真一些才合適,修改過后繼續拍攝,這次看上去就好多了,很順利就完成了拍攝。
接下來就要拍全劇最危險的重頭戲了,《武松打虎》和《李逵殺虎》,沈隆帶著劇組到了地方,丁海峰和趙小銳還有點好奇,“導演,打虎這種戲怎么拍啊?讓人扮演老虎的話就有點太假了吧?”
沈隆點點頭,“是啊,所以我們決定用真老虎!”
“真老虎!!!”丁海峰和趙小銳頓時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