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西北連年饑荒,各地民不聊生,我等儒臣怎能放任生靈涂炭?還請老大人放心,下官這就和同僚商議,建議吸納西北流民前往海外。”把陳侍郎一直放在戶部他也受不了啊,同樣巴不得陳侍郎早些離開,好還戶部一個清凈。
朱元璋的剝皮實草是厲害,可那些剝皮實草的遺蛻可是放在城隍廟里的,也就是知縣到任的時候去看看,上任之后說不去就不去了,眼不見為凈,日后也不會太提心吊膽;可陳侍郎不一樣啊,人家天天都在戶部打掃衛生,自己一上班就能看見他。
有這樣一位因為貪污受賄而被罷免的上官,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出沒,戶部那個官員受得了?他們一見陳侍郎就心虛啊,生怕步陳侍郎的后塵,日后也從大堂上的官變成了堂下的雜役,這個過山車他們可是受不了。
而且陛下還說了,要想減免自己當雜役的時間也行,你只要舉報其它官員的不法之事就可以減刑,陳侍郎他們還不得天天瞪著眼睛留意觀察?人家可是在本衙門做老了官的,衙門里有啥門道人家清楚的很,留這樣一位在衙門里,誰還敢貪污受賄?
你想把人家趕走,那是不可能的,陛下已經說了,這些犯官可以隨意出入大堂,也能旁聽衙門大事;至于弄死就更不現實了,錦衣衛和東廠可是盯著這些人呢,這些犯官一旦意外身亡,那得有多少人給他陪葬?
陳侍郎現在成了戶部甩不掉的臭狗屎,大家都巴不得他早點走,可除了把他送去海外那就沒其他辦法了,所以就算為了自己安定,也得支持陛下拓殖海外啊!大員島地方太小,那不是還有關外剛剛被祖大壽、毛文龍收復的土地么?
大員島住滿了,那肯定也有其他海外島嶼吧?就算不為陳侍郎著想,那怕是為了自己也得支持陛下拓殖海外啊,我老家可是被禁了三年科考,家中的子侄紛紛來信懇求,想讓被遣返回家的犯官前去海外當官,好弄個優等考績,這樣才能提前解除科舉的禁止啊。
而且退一萬步講,如今誰敢保證自己不會觸怒陛下?誰愿意落得和江主事、陳侍郎一樣的下場?有了海外新設立的州縣,到時候總能多一條退路吧?雖說海外艱苦,可總比回家受千萬父老鄉親唾罵,和在原來的衙門受盡白眼的好吧?
“如此就多謝了。”陳侍郎聞言也是感激不盡,現在這戶部衙門對他來說簡直比待在地獄還難受啊,這心理上的落差實在是太大了。
此人回到衙中,和諸位尚書、侍郎等商議一番,大家都覺得得趕緊把陳侍郎給打發了,“三個月時間一到,就得把他盡快打發去海外,這天天看著誰受得了啊?”
“大人,不若去和徐閣老商議一番,徐閣老如今深受陛下信任,他說話比我們管用的多。”有人提議去找徐光啟幫忙說話,如今徐光啟已經被沈隆提拔入閣,成了閣老。
“正當如此。”其余人等連連點頭,徐光啟先前也在戶部待過,和他們關系還算不錯,于是下班之后,這些人紛紛前往徐府拜會,把這番意思同徐光啟說了。
徐光啟趕緊找到沈隆,把大臣們愿意支持海外拓殖的意思說了一遍,沈隆心中冷笑,誰說我大明的官員不愿意踏足海外了?你看現在不就開始支持了么?哎,歸根結底,不管啥事兒,都得用利益說話才有人愿意聽啊。
直接給他們將拓展海外殖民地對國家有利的大道理,他們肯定是不愿意聽的,但只要把這件事兒和他們的前途,和他們宗族的利益牽扯起來,不用你催,他們自己就會站出來。
“西北雖然連年遇災,可百姓安土重遷,好多人都是寧死也不愿意離開故土啊,想勸說他們離開家鄉前往大員談何容易?”沈隆做出一副猶豫的樣子。
“陛下仁厚,老臣替天下百姓謝過陛下厚愛。”徐光啟先行了一禮,然后繼續說道,“百姓安土重遷固然不假,可只要地方上的大戶做表率,肯定會有人跟著去;待兩三年之后,有人衣錦還鄉,說起大員島的各種好處,剩下的人怕就是爭著去了。”
“眼下西北也有不少大戶受了犯官的牽連,三代不能科舉,若是繼續留在老家,恐怕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場,與其如此,還不如主動去大員,這樣他們的子侄依舊可以參加科舉為官。”徐光啟連帶頭的大戶都給找好了。
“等這些人走了,西北的人口數量就會下降,每戶百姓能耕種的土地就變多了,這樣就算遇到天災,也能多堅持些日子!”說著說著,徐光啟又說到了他的老本行上面,他現在可是大明頭號農業專家。
“既如此,就聽徐先生的吧,允許那些大戶遷徙大員;再從大員島上尋找西北出身的人回去宣傳。”沈隆接受了徐光啟的建議,如此兩管齊下,相信西北的災情和大員缺人的問題就能同時得到緩解了。
“陛下圣明,老臣也會安排得力人手前往大員指導他們墾殖,聽聞大員水稻能一年兩熟,若是開墾得當,我大明就又多了一個糧倉啊!”或許這件事才是徐光啟最關心的。
“我大明現在人口愈多,然中原土地有限,再加上豪門巨室不斷兼并土地,百姓生活日益艱難,若是放任不管,將來唯恐有不忍言之事啊!故而朕也只能想法設法為我大明的百姓尋找新的土地了。”沈隆嘆道。
“陛下此言,倒是和老臣前些日子看到的一篇文章頗有相似之處,老臣看過之后也覺得振聾發聵啊!”徐光啟道。
“哦?是什么樣的文章?拿來給朕看看!”沈隆故作好奇地問道。
“此文名曰《治平》,文章老臣沒有帶來,不過此文不長,老臣倒還勉強能夠背誦。”見沈隆點頭后,徐光啟背了起來,“人未有不樂為治平之民者也,人未有不樂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