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明軍這個陣勢沒見過，沖陣之時千萬要小心些。”皇太極研究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名堂來，拿破侖斜線方陣和此前他所見識過的軍陣相比實在是太奇怪了，但大明的軍隊好不容易才從城里出來，這要是不打一下，他總覺得不甘心，所以就安排了莽古爾泰先帶著他手下的騎兵去試探一番。
“八弟你有時候也太膽小了，咱們大金自從起兵一來，野地浪戰什么時候吃過虧？”莽古爾泰卻是不屑一顧，“不就是些火銃么？南蠻子的火銃就和燒火棍沒啥兩樣，我這就去取了南蠻皇帝的腦袋。”
這些年來，后金對大明屢戰屢勝，稍有吃虧的時候，因此養成了莽古爾泰這股子驕橫之氣，他一點兒也沒有把面前的明軍放在心上。
那可不一定，當初渾河血戰的時候，要不是袁應泰被嚇壞了，又利用明軍俘虜的大炮轟破了浙兵的軍陣，輸贏還猶未可知啊，大明的皇帝既然敢御駕親征，應該不會全無準備吧？看前幾日他們守城的架勢，這不是個昏庸之輩。
皇太極在心里嘀咕著，不過嘴上啥也沒說，只是拍了拍莽古爾泰的肩膀，“我在這兒等著五哥獲勝回來。”
大明的文武百官各有心思，后金這邊也不是一股繩啊，努爾哈赤當年安排四大貝勒共同執政，他死后皇太極繼承了汗位，三大貝勒并坐左右同受臣屬朝拜；皇太極對此多有不滿，想方設法削弱其余三大貝勒的權勢，要是莽古爾泰這次能吃個小虧，對他并非不利。
騰驤四衛一個衛有五千六百人，在沈隆手下，這五千六百人可是實打實的，四個衛加起來有兩萬多人；那邊莽古爾泰從自己的正藍旗挑了二十個牛錄，約莫六千多人沖向德勝門，在他看來，八旗勇士對付南蠻子，一個最少也能打十個，他帶六千人還多了。
對于打贏他是有信心的，之所以帶這么多人，就是想一鼓作氣把南蠻子的皇帝拿下，那樣的話他莽古爾泰可就出大風頭了，將來未嘗不能坐一坐大汗的寶座。
不過莽古爾泰雖然脾氣暴躁，但也不是傻子，他作戰經驗極其豐富，沖鋒之前就下達了命令，讓他手下的旗丁在沖到明軍火銃射程范圍前先緩一緩，引誘明軍提前射擊，然后再加速沖鋒，利用對方裝彈的間隙沖破他們的軍陣。
莽古爾泰也看出來了，明軍缺少長槍、刀盾，火銃手的比例太高，一旦被近身，他們就完了，“呵呵，南蠻子這個皇帝怕是沒打過仗，這一戰卻是便宜了我們正藍旗！”沖鋒的過程中，莽古爾泰甚至還有閑心說笑。
沈隆的中軍吹響號角，方陣中的炮手聽到了號令，隨即點燃了大炮的引線，每個方陣都升起幾股白煙，炮彈帶著尖嘯向莽古爾泰大軍砸去。
看似慢悠悠的炮彈威力卻是極大，撞在人身上，立刻就能把他撕裂，然后仍有余力向后飛去，擋在炮彈面前的，無論是人是馬都只有死路一條；幾發炮彈馬上就在莽古爾泰軍中撞出幾條血胡同。
明軍的大炮還真厲害啊，不過不要緊，大炮發射一次后要很久才能發射第二次，這個時間已經足夠自己沖到明軍陣前了，莽古爾泰用以往和明軍作戰的經驗做出判斷，他手下也多是老兵，同樣理解這一點，并沒有被大炮嚇壞，而是稍微將陣型散開繼續沖鋒。
然而沒想到的是，很快他們就再次聽到了大炮的轟鳴聲，拿破侖炮的射速可是比紅衣大炮快多了，不過這次由于建奴陣型較為分散，殺傷力有所下降。
這雖然讓莽古爾泰感到意外，卻也沒有太害怕，眼看著距離明軍方陣越來越近，莽古爾泰加快了馬速。
“換霰彈！”方陣中的炮兵更換了炮彈，在莽古爾泰進入射程之前開始了又一輪發射，無數鉛丸噴射而出，莽古爾泰的前軍幾乎被削薄了一層，這次給正藍旗造成的損失比前兩次加起來還要多。
“陛下要贏了？”城頭的文官有點慌。
“不怕，建奴已經快到陣前了，大炮最多還能發射一輪。”有通曉軍事的小聲安撫道，這幅畫面實在是太過詭異，下面的可是明軍啊，你們就這么盼著明軍落敗么？
事實也正如他們預料的那樣，等又一輪霰彈發射之后，莽古爾泰的正藍旗距離方陣就只有咫尺之遙了，無論如何也不夠明軍下一次發射的了；有不少官員忍不住面露喜色，然而片刻過后，他們的笑容就凝固了。
只見前排的火銃手開始了齊射，密集的彈丸在軍陣之前劃出了一道死線，莽古爾泰手下騎兵的尸首在戰場上堆出一條彎彎曲曲的長線。
后方觀戰的皇太極等人馬上挺直了背，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就這么一下的功夫，他們的損失就超過了寧錦大捷和寧遠大捷的總和。
“南蠻子的火銃太犀利了，快讓老五回來吧！”代善被嚇壞了。
“現在回來可就真虧了，他們填充彈丸需要時間，讓五哥繼續沖！不把這股子明軍干掉，遲早會成為咱們大金的心腹大患！”皇太極雖然心疼，可依舊沒有讓莽古爾泰回來。
“但愿如八弟所料。”阿敏皺著眉頭說道，他雖然和莽古爾泰多有不和，但大局還是能分清楚的，他好歹知道要是輸給明軍，他們誰都沒好果子吃，這一點卻比大明的文官強得多。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再次讓他們失望了，前一輪槍響剛剛停歇，下一輪槍聲就再次響起，在連綿不斷的槍聲中，正藍旗的士卒不斷倒下，尸體在德勝門外堆成了厚厚一層。
“大汗，快鳴金收兵吧，貝勒爺頂不住了！”莽古爾泰的弟弟德格類受不了了，皇太極等人同樣是瞠目結舌，我大金什么時候打過這樣的仗啊！這也太慘了吧！
城頭好幾個文官震驚地揪斷了胡子，不好，陛下要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