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晁蓋是人品問題,招安則是路線問題,當頭的人品可以有問題,李二殺兄囚父照樣是一代雄主,但絕對不能出現路線錯誤的問題,因為這必然意味著失敗。
沈隆將目光轉向劉唐、阮家兄弟等人,“諸位兄弟當初和晁天王一起劫了梁中書給蔡太師的生辰綱,梁中書與蔡太師怎會忘記?就算招安可以換得一時平安,日后蔡太師和梁中書報復可如何是好?官場中的門道不比江湖,若是真刀真槍的干,眾位兄弟不會怕他們,但諸位兄弟應付得來官場上的種種鬼蜮伎倆么?”
劉唐、阮家兄弟等人連連搖頭,往日里一個區區小吏就能逼得他們走投無路,更何況是蔡京這樣的朝廷大員?
“林教頭自不必說,若是高俅活著,林教頭定然也落不得好去!”林沖緩緩點頭,他想起了自己誤入白虎堂一事,高俅要是還活著,折騰自己的辦法還不知道有多少啊。
“還有徐教師。”沈隆又把目光轉向金槍手徐寧,“徐教師出身不凡,乃是金槍班的教師,這可是官家的貼身護衛啊,連自家的貼身護衛都成了反賊,官家如何容得?”
徐寧和林沖還不一樣,林沖只不過是禁軍的教頭,而徐寧出身的金槍班可是班直侍衛,《宋史兵志》稱,京都殿前、侍衛二司統領禁軍,“其最親近扈從者號諸班直”,按諸班直分十五個等級,金槍班位于第九。
平日里負責拱衛皇宮,保證皇帝的安全,連皇帝的貼身侍衛都反了,要是不處置那還得了?以后有人效仿怎么辦?說不定皇帝痛恨徐寧的程度還在柴進之上,徐寧是梁山戰死的第一位正將,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真是死于沙場么?
徐寧看了金錢豹子湯隆一眼,長嘆一聲,嫡親的姑舅兄弟啊,自己好好地在東京待著,就這樣被他騙上了梁山落草成了賊寇,你要是徐寧心里沒有怨恨,顯然是不可能的。
又數了幾個招安之后性命難保的好漢,沈隆繼續說道,“其他兄弟或許沒有得罪朝廷大員,或許出身也不像柴大官人、徐教師這般敏感,招安之后或可得保平安,但那樣的日子真得就好過么?”
“孟康兄弟,你是如何落草的?”沈隆看向玉幡竿孟康。
“某原本是真定州人氏,善造大小船只,后為押運花石綱監造大船,因受到提調官的催逼責罰,一怒之下殺死提調官,棄家流落江湖,后在飲馬川落草,與鐵面孔目裴宣、火眼狻猊鄧飛兩位兄弟一同打家劫舍。”孟康拱手道。
“若是招安,孟兄弟擅長打造船只,想來又會被派去監造大船,那提調官就會好生待你么?到頭來好不容易從船場里逃出來了,又得回去,只是今后要是遇到責罰,怕是再也沒有飲馬川那般的好去處,裴宣、鄧飛這樣的好兄弟了!”
“還有諸位,爾等先前在朝廷里當官?過得可舒服愜意?那些文官是如何折辱爾等的?現在重又招安回去,身上背了個賊名,日子怕是比以前更加難過吧?”沈隆對關勝、呼延灼、張清等朝廷歸降武將說道。
“裴宣兄弟……諸位都是當過大小官的人,為何放著好好的官吏不當,卻要來落草,縱然有種種恩怨,還不是因為官場險惡,諸位實在是無法忍耐,這才落草求個逍遙自在。”沈隆又看了一眼那些體制內出身的好漢說道。
“若是讓諸位回去,豈不是又要幫著官府一起欺壓百姓?這又是何苦來哉?”裴宣等人沉默不語。
沈隆挨個的數過去,幾乎將梁山之上的好漢數了個遍,幫他們推演了一番招安后的處境,細細分析能比現在過得好的卻是少之又少;這充分證明了招安絕不是一個好出路。
宋江見勢不妙,如果任由沈隆說下去,那恐怕招安就真黃了,要是梁山好漢不打算招安,他還有什么用?就算他們念著自己往日的恩情不會讓自己為晁蓋償命,也沒辦法繼續當這個山寨頭領了,失了這層身份,還怎么招安當官?
“盧員外,休要危言聳聽,且不說招安之后會不會如同你所說那樣!假若諸位兄弟不肯招安,又有何出路?莫不是要留在山上等死么?”
“有何不可?我等在山上何等快意,何須下山去向那些朝中奸佞搖尾乞憐?”阮小七說道,他原先就討厭招安,現如今看到宋江怒氣更盛。
“呵呵,我等雖然先敗童貫,再敗高俅,可朝廷兵馬何止百萬,若是再有大軍前來,我等可抵擋得住?就算抵擋住了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又能抵擋得住十次二十次么?”宋江反問道,“我梁山一日不招安,朝廷就一日不會寬宥我等,諸位莫不是非要看的梁山被破,諸位兄弟死無葬身之地不成?”
“困守梁山確實不妥!可天下之大有的是去處,又何止一個梁山?”沈隆終于拿出了自己的方案,他暫且沒說金國的事情,這些對公孫勝和楊志等稍微有些見識的人說起來還行,對其他人說就不大合適了。
沈隆劍指東方,“此去往東出海,船行數日有一大島名曰耽羅島,島上物產豐富卻無多少人口,我等若是在梁山待不下去,何不效仿虬髯客在海外闖出一片天來?”
“海外之事虛無縹緲……”
宋江剛想反駁就被公孫勝打斷了,“耽羅島的確距離梁山不遠,貧道也知曉一二,的確如同員外所說。”
“某家昔日在船上時,也曾聽聞過,此島足以容納百萬百姓,何況小小一座梁山?”混江龍李俊是水軍頭領,涉及到船的事情他說出來有很多人相信。
“某在登州時,多次聽來往客商說起過……”登州地處海港,病尉遲孫立原先是登州提轄,他也知道不少。
一個個好漢站了出來,他們或是沈隆之前就聯系過的,或是知道海外的情況,或是單純不想招安,支持沈隆線路的人越來越多,宋江的心情也漸漸跌落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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