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在家里不痛快,想出去跑一跑……”沈隆按照原著里孫少平的話回答。
孫少平的父親孫玉厚老漢低傾下頭,手指頭摳著腳指頭,說:“我能想來哩。你從學校回來勞了動,心里難過;沒辦法啊!世事就是這樣。爸爸看見你一天灰土滿面的,心里也難過……不過,而今政策寬了,勞動雖說熬苦一些,但吃飯不要再受熬煎;你剛開始出山,爸爸曉得你不習慣;過上一兩年,也就習慣了;外面的世界不是咱們的,你出去,還不是要受苦?再說,有個什么事,也沒有人幫扶你……”
“爸爸,這你不要操心;我二十幾的人了。自個兒能管得了自個兒,你就讓我出上幾天門!你年輕時不是也吆牲靈跑過山西嗎;我不到外面闖蕩一回,一輩子心里平不下來,你就讓我走吧!咱們家現在有你和我哥,這點土地你們能耕務過來。我出去,也不是去瞎逛!我也長兩只手,興許還能給家里賺幾個活錢,爸爸,你放心……”
沈隆鼻子微微有些發酸,看到孫玉厚的樣子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當初畢業的時候他也勸自己回家,說在老家考個公務員,有親戚朋友照顧著,總比在外面自己闖蕩的好,自己也是一門心思想留在京城,如果不是得到了神龍系統,他或許依舊什么都沒有吧?
孫玉厚看出兒子為他的行動經過了長時間的準備,顯然很難再說服他放棄這種冒險念頭,他只好猶豫地說,“那這事你要和你哥商量哩!唉,我老了,世事要看你們鬧。不過,爸爸生怕你們有個閃失……
玉米地很快就種完了,孫玉厚和沈隆回到家里,收拾了一下,趕到后村頭燒磚窯那里給少安兩口子幫忙;孫少安和秀蓮兩個人要照看磚窯可忙不過來,孫玉厚和沈隆過來幫忙總算是讓他們緩了過來。
天黑以后,少安讓家里人回去吃飯,他自己的飯照例由秀蓮吃完飯后送到土場上來,他要照看爐火,不能離開,等父親嫂子先后走了以后,沈隆大大方方和孫少安說明了自己的心思,“哥,我打算去黃原闖一闖。”
開始時候孫少安有些驚訝,他很不理解自己弟弟的行為,現在他的磚窯剛起步,家里還有那么多農活,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少平卻要出去逛,這像什么話?
但是很快,孫少安就理解了弟弟,弟弟今年已經二十二了,他已經張大成年了,開始有自己的想法,雖然他不理解這種想法,也不情愿弟弟出去闖蕩,這并不是因為家里缺人,而是擔心他在外面受苦受累,卻沒人照看。
可孫少安也明白,弟弟是一個和自己想法不一樣的人,他已經很難再勸阻他了,“你看著辦吧,你已經長大成人了,我……”孫少安一時哽咽,不知道說什么了。
接著少安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既然你一心要出去,也就不要牽掛家里,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無依無靠,倒要好好操心哩!家里的事你放心,有我哩……”
接下來幾天,沈隆忙活著把家里現在能干的農活都抓緊時間干完,玉厚老漢看著沈隆在地里忙活的樣子,嘴巴張了張,是個干農活的好材料哩,前幾天忙活的時候還有些搞不清楚路數,現在都比他這個雙水村伺候莊稼有名的好手都干得好了。
要是他能留在家里,家里今年的糧食肯定能多收不少,不過娃娃們有了自己的想法,該讓他出去闖就讓他出去,反正自己現在還沒老,還能干得動……
干著農活,沈隆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靖邊縣紅衛公社白店村,只是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鐘躍民,有沒有秦嶺,有沒有李奎勇?想想可能不大會有吧?畢竟是不同的世界。
“少平,歇下喝口水抽袋煙吧,莫仗著自己年輕就一個勁猛干,你這樣容易傷身體。”玉厚老漢心疼兒子,招呼沈隆到地邊坐下,給他挖了些煙草。
玉厚老漢種煙葉也是一把好手,不過由于煙草種子的緣故,味道還是有些辛辣,差點把沈隆給嗆到;等下次從黃原回來,就給他弄點霍比特人的煙草種子吧,抽這個對他、對少安的身體都要好,而且種得多的話還能換點錢填補填補家里。
“你娘給你把東西都收拾好咧,明個一早有從米家鎮到黃原的班車,你先睡著,我去路邊給你攔車。”玉厚老漢吧嗒吧嗒抽著煙袋。
這些天孫少平的母親抹著眼淚幫他收拾行李,說是收拾,其實也沒啥可收拾的,孫家還是太窮了,找來找去只找到一條破了洞的黑羊毛氈,姐姐當年出嫁時候留下的被褥,還有孫少平上學時候的黃提包,這些就是他的全部行李了。
孫少安塞給沈隆五十塊錢,沈隆只拿了十五塊,孫少安現在也正是要用錢的時候,不過不拿也不好,孫少安心里會不好過的,十五塊剛剛好。
絮絮叨叨叮囑半天,晚上回到家睡覺的時候,沈隆能清楚地感覺到玉厚老漢在輕輕摩挲他的頭發,并發出無聲地嘆息,孩子要離開家了,又有那個父母會不牽掛呢?
第二天早晨,從米家鎮開往黃原的第一輛長途汽車過來后,擠在公路邊上為少平送行的 全家人,都舉起胳膊攔擋車。
車一停住,沈隆就提著行李擠了上去,微笑著向家人們揮手,玉厚老漢和少安同樣揮手回應,母親卻背過身去開始抹眼淚。
等車遠遠離去,少安和玉厚老漢微微發出嘆息,外面的世界可不是好闖蕩的,少平這一出去,能找到出路么?他們誰也不知道。
沈隆坐在顛簸的班車上,同樣也在考慮出路的問題,他擔心的和孫玉厚、孫少安正好想法,他一點兒也不擔心找不到出路,而是在糾結該選那一條出路。
出路千萬條,核心就一條,那就是要能和田曉霞長久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