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的財政收入其實是很豐厚的,以熙寧十年為例,當年的收入是五千七百萬貫,石,匹,兩(貫是錢,石是糧食,匹是布帛,兩是銀),如果給崇禎這些收入,怕是能把他高興死,那還用得著發愁啊。
可北宋的財政支出同樣居高不下,這些支出主要分為:軍費支出、官俸支出、歲幣支出、農田水利支出、皇室支出以及其他的一些支出。
首先是軍費,軍費平時分為養兵費和裝備費,大宋北邊有契丹、西北有黨項,不得不在河北地和陜西一代屯集重兵防備,另外大宋每逢災害都有招納流民精壯充當廂軍的慣例,這固然減輕了流民造反的威脅,也讓大宋的士兵數量越來越多。
養士兵要花錢,給他們置辦裝備同樣要花錢,如果邊境在打仗,那開支就更多了,太平的時候大宋的軍費占據財政支出的一半兒,這要是打起仗來,那可就直接奔著七成去了。
然后是官員俸祿支出,大宋官員的數量之多、待遇之好那可是出了名的,每年大宋光這方面的支出就在三百萬貫左右。
這么一看歲幣支出到不怎么多了,如今每年就只有銀二十萬兩,絹三十萬匹而已,但是這個錢給得實在是太憋屈了。
農田水利支出每年不等,因為開封修建在黃河邊上的緣故,黃河水利也就成了朝廷關注的重點,動輒就要花數十上百萬貫在這上面,加上其它地方的水利支出就更多了。
皇室支出包括日常支出、宮殿修繕和陵墓修建、祭祀費用、宗室費用四個方面,這個數字不太好查,但是從神宗嫁公主就花了七十萬貫來看,這個數字也絕不會小。
一年將近六千萬貫的收入,軍費先砍去一大半兒,就只剩下兩千多萬貫了,在除去俸祿支出、農田水利、皇室開支這些,大宋一年還真剩不下幾個錢,此前大宋多次出現過歲入抵不上支出的財政赤字。
有次甚至連先皇過世該給禁軍發放的賞錢都挪不出來,搞得禁軍差點嘩變,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湊出一大筆錢來推廣新種子、修建火銃工廠確實不容易。
要不然王安石也不會想要變法改革了,不過他一時半會兒也湊不出錢來,但沈隆卻有的是解決的辦法,“此事倒也不難,就是不知道介甫愿不愿意去做了。”
沈道長莫不是還能點石成金不成?王安石連忙問道,“敢問道長有何辦法?”
“什么是錢?銅錢算錢,銀兩黃金又算不算錢?”沈隆反問道,他還真有辦法能弄到大筆的黃金白銀。
“當然算錢。”王安石果斷答道,再想想沈隆曾經交給過他的史書,王安石腦中靈光一閃,感覺猜到了沈隆的想法,“道長莫不是知道那里有金礦銀礦?”
“然也,不過卻不在大宋境內,故而我才問介甫愿不愿意去做了。”沈隆笑道,其實大宋境內的也不是金礦銀礦,比如山東的招遠金礦,這時候朝廷已經有人在那里開采黃金了,到元豐年間的時候,招遠一地每年產出黃金萬兩,占了全國黃金產量的九成以上。
但這遠不是招遠金礦的開采極限,招遠的金礦從北宋開采到明代,再從明代開采到現代,還依舊沒有枯竭;不過既然外國有金礦,咱們何必開采自己的呢?
“倭國多金銀,其中又以佐渡金山和石見銀山儲量最多,不過倭人眼下尚不知曉,石見銀山在倭國本島,眼下還有些不好辦,佐渡金山卻是在倭國外海的一座島上,乃是倭國流放犯人的地方,不受倭人重視;若是大宋能將此島取來開礦采金,區區一座火器廠又算得了什么呢?”蘇頌從遼國回來,然后學會如何打造火繩槍也需要時間,剛好用來開采金礦。
沒錢怕什么?沒錢就去搶啊,就去騙啊,連搶錢騙錢都不敢,還說什么變法強國?沈隆故意借此機會鼓動王安石。
至于大量貴重金屬涌入大宋會不會引起通貨膨脹,他倒是不怎么擔心,以大宋的經濟體量,佐渡金山那些黃金完全能消化完。
“倭國向來仰慕我大宋,對我大宋并無絲毫不敬,若是僅為些許金銀就攻打倭國,似乎……似乎……”王安石一時還有些轉不過彎來,跨不過心頭那道坎。
“如若不然介甫又當如何?是加稅壓榨百姓,還是去和司馬光、文彥博那兒虎口奪食?”沈隆譏笑道。
“大宋和倭國遠隔重洋,想率軍攻打倭國非水師不可;只是我大宋自從濟陽郡王率軍滅南唐之后,已經多年未曾整頓水師了,恐怕力有未逮啊。”王韶的節操比王安石少一些,他已經開始琢磨該如何攻打倭國了。
“水師倒是小事,我這兒也有天下最快、最結實的海船樣式。”要不咱們直接上寶船,上蓋倫?我這兒都有船模,讓工匠拆開船模就能仿造。
“而且此事未必想要打仗。”當初歐洲那些殖民者也不是光會打仗啊,欺騙收買這些手段玩得同樣拿手。
“倭人久慕大宋風華,但是倭國的朝廷與我大宋卻并無直接關系。”此時并無正式的外交貿易,僅限于私人貿易,宋商多行至博多與越前敦賀作交易,一直到南宋年間,雙方才建立正式的外交關系。
“故而可派遣幾位倭人極其仰慕的使者前往倭國,不管是租借也好,購買也好,想辦法將佐渡島拿下,一邊開采金銀,一邊用這些金銀來打造戰艦、火器,等水師壯大之后,倭國就算想反悔也不行了!”沈隆說道。
“而且,將來若是想收服燕云十六州,水師也可從登州北上,直搗幽燕之地,卻不比從河北、山西北上東進一路攻打城池容易?”水師要是只用來欺負倭國,就太浪費了。
王韶已經忍不住開始想象成千上萬的火銃兵,突然殺到幽燕入海口,殺契丹一個措手不及的景象了,王雱似乎也有多心動,唯獨王安石依舊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