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朝歷代,兵書都是很忌諱的東西,王安石變法后,重新開設武學,并由朝廷出面刊印了《武經七書》用于教學所用,但是看看武經七書都包含那些內容吧,《孫子兵法》、《吳子兵法》、《六韜》、《司馬法》、《三略》、《尉繚子》、《李衛公問對》。
這些兵書都是偏向戰略類的,如果能熟讀這些兵書,你或許可以做個紙上談兵的戰略家,只要不是接觸實戰,還不會發現問題。
可是一輪到你帶兵打仗,那可就傻眼了,行軍途中該如何保持隊形?晚上休息安營扎寨又該如何布置?這些戰術性的、細節性的東西可沒有那個朝廷愿意輕易透露,要是學會這些,有人照著書上寫的造反怎么辦?學會這些細節那可就真會打仗了。
王韶一看到這本書的名字,頓時就意識到這是真正有用的兵書,尤其是對他這種打算去西北邊疆建功立業的人來說更是如此;如今這些練兵、行軍、安營扎寨的秘訣都掌握在西北將門等少數人手中,不立文字父子口口秘傳,外人想要一窺究竟那可不容易。
他雖然是進士出身,也讀過不少兵書,甚至想方設法弄到了一些訣竅,可也沒機會進行系統性的學習,現在沈隆拿出這本書,可謂是雪中送炭。
“多謝道長。”王韶下意識瞅了下附近,沒發現有外人才放下下來,準備翻看這本書,可一看到書名后面的作者,他又愣了,“敢問道長,這位戚繼光又是那位名將?請恕韶孤陋寡聞,竟然從未聽聞過。”
戚繼光還要幾百年才出生呢,你聽說過到才怪了,沈隆笑道,“此事卻不著急,子純先讀書吧,看看這本書管不管用。”他暫且不打算向王韶透露自己的來路,這件事兒只有王安石父子知道就好。
若是論實際戰功,戚繼光或許還不如徐達、常遇春等大明開國名將,但是在軍事理論上的成就,戚繼光絕對是宋后第一人,甚至把大宋算進去也沒人能超過他,畢竟《武穆遺書》可是金庸的杜撰,歷史上可沒這玩意兒。
所以一決定給王韶發書,沈隆就想到了戚繼光,而在《紀效新書》和《練兵紀實》之間,沈隆選擇了后者,《紀效新書》是戚繼光在東南沿海平倭戰爭期間練兵和治軍經驗的總結,而《練兵紀實》則是他在薊鎮防御蒙古時的心得體會。
大宋最主要的敵人是西夏和契丹可不是什么海寇,比較這兩本書的內容,還是《練兵紀實》更適合王韶一些。
“來,一邊飲酒一邊看!”沈隆從袖子里摸出一瓶古越龍山的黃酒,又摸出兩個酒碗,給王韶倒了一杯,王韶現在已經木了,只當是沈隆有袖里乾坤的本事。
謝過之后,王韶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來不及稱贊好酒,就翻看目錄看了起來,但見目錄上寫著練伍法第一、練膽氣第二、練耳目第三、練手足第四、練營陣第五(場操)、練營陣第六(行營)、練營陣第七(野營)、練營陣第八(戰約)、練將第九;后附雜集六卷六篇:儲練通論(上下篇)、將官到任寶鑒、登壇口授、軍器解、車步騎營陣解。
無一不是大宋將門的不傳之秘,不,這些甚至比西北種家、姚家、折家數輩人歷經血海戰火,付出無數性命代價總結出來的經驗更加完善;至于開封城中高家、潘家這些將門,他們家的訣竅有沒有失傳還真不好說。
《練兵紀實》文字直白精確,讀起來不費什么力氣,沈隆選的還是繪圖本,每一頁都有精美的繪圖,以對應文字內容,讓人能更直觀的領會戚繼光的意思,王韶一下就看出了這本書的作者絕對是有真材實料的。
“千總、百總、隊長、伍長,此類軍制卻是與大宋頗為不同啊。”王韶話說了一半兒沒說完,他當然能看出這種軍制更利于指揮,但是這種事兒可不是隨便能說的,大宋對領兵大將的地方可是刻到了骨髓里,若是讓人聽到他議論軍制,恐怕就沒領兵的機會了。
既然這位沈道長和介甫學士家的衙內相熟,或許到可以暗示他一番,讓介甫相公去主持軍制改革一事,王安石有志于變法改革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王韶也知道些。
“弓手、槍手、鎲鈀手、刀手……如此搭配足以讓騎兵不敢接近。”看著戚繼光給出來的陣型,再對照旁邊的示意圖,王韶很快就明白這些隊形的好處和武器的樣式,“無論是契丹還是西夏,遇到我大宋步卒組成戰陣,都不敢正面迎戰,可如今這隊形卻是比我大宋的軍陣更加靈活,可大可小可攻可守……”
贊嘆完畢,王韶又有新的疑惑,“敢問道長,這銃手又是派什么用場的?火銃又是何軍械?有何用處?”火器的鼻祖突火槍要到南宋時才發明,王韶當然不知道火銃是干什么的。
“哦,這是一種和神臂弓頗有相似的軍械,只是射程較近,只有一百步。”宋代一步差不多一點二米,神臂弓的射程遠達兩百四十步,“不過火銃的威力可是一點兒也不弱于神臂弓,還要比神臂弓省力許多,就算接連射擊數十次也不覺得累。”
神臂弓也好,弓箭也罷,拉弦上弦都是很費力氣的,一般的士兵射上一輪就沒力氣張弓了,火銃卻不一樣,這也是火槍取代弓箭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且火銃練習簡單,若想練成一名弓箭手,非得數年之功不可,火銃手幾個月就能練成。”這又是一個優點。
“若是大宋有次神兵利器,何愁黨項契丹不平啊!”王韶兩眼發光看著沈隆,“不知道長可有此般神器?能否讓韶見識一二?”
“這有何難?”沈隆起身叫過王雱,“后面有處無人的山溝,就去那里讓兩位見識一下火銃的威力,至于其他人就讓他們守在外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