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小艾的父親約莫四十多歲接近五十歲的樣子,頭發衣服一絲不茍,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和迎上來的人握手問候,骨子里卻透著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味道,這是長期身居高位自然孕育出來的氣質,體制內待久了一看自然明白。
他的夫人典雅大方,說起話來滴水不漏,這兩口子都不簡單啊,沈隆聽到來迎接他們的人稱呼鐘小艾的父親為鐘局長,局長這個級別可就有些不好把握了,從科級的地方行局到、稅務總局這些高官單位的主官都能被稱呼為局長。
不過從這些人的態度以及鐘小艾父親的年齡來判斷,沈隆推測他現在處于司局級的可能性比較高一些,或許是在中央某個部位擔任重要職務,只是到底是副廳級還是正廳級有些不太好判斷。
怪不得侯亮平能很快就從京州調到京城去工作,除了符合夫妻雙方團聚的政策之外,鐘小艾家里的背景也不無關系,要不然鐘小艾從京城調到京州市也算夫妻團聚,為什么她不過來,而非要侯亮平去京城呢?
侯亮平的父母也迎了出來,他父母的社會地位可不能同鐘小艾的父母相比,侯亮平是普通家庭出身,他父母在小地方體制內工作,家里的條件比祁同偉好很多,但和鐘小艾比起來卻是天上地下。
因此侯亮平父母的態度有些不太像是正常對待親家的樣子,和鐘小艾父母握手的時候腰有些彎,想想也正常,他們倆平時估計見個科級都是大人物了,處級以上怕是想見都見不到,更何況現在面對的是廳局級?
“親家公,親家母,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不管心里到底怎么想,鐘小艾父母的表面工作做得還是很不錯的,趕緊將侯亮平的父母攙住,就像普通親家一樣拉起家常來。
哎,看看人家,這做事的方式方法可比梁家強多了,侯亮平日后的日子不至于太難過,沈隆開始替侯亮平高興起來,以后在京城他或許會稍微拘束些,但絕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好過,電視劇里夫妻倆的感情看上去就挺不錯的,要是鐘家的人也和梁家一樣,料想侯亮平也不會表現得那么輕松。
“猴子,猴子。”要看著賓客都到的差不多了,眾人正準備到里面去,就見一個打扮有點流里流氣,和現場其它人有些格格不入的家伙從桑塔納里下來,抱著大包小包的禮物,樂呵呵地朝侯亮平走過來,“我說猴子,這你就有些不夠意思了吧?咱們怎么說也是發小,你結婚都不告訴我一聲?”
“蔡成功,歡迎歡迎。”侯亮平瞄了鐘小艾一眼,上前握住了蔡成功的手,雙方客套一番,侯亮平將他請到里面坐下,不過東西可沒收。
侯亮平將蔡成功安排到沈隆、陳海一桌坐下,蔡成功沒坐穩就開始發名片,“諸位好,我叫蔡成功,是侯亮平的發小,如今相應中央號召,下海做點小生意,諸位要是想買點什么,盡管來找我。”
1992年總設計師南巡講話之后,出臺了一系列的文件,鼓勵市場經濟發展,無數人開始下海經商,日后有人將這一年成為中國公司元年,巨人集團的史玉柱、恒大集團的許家印、新東方的俞敏洪等日后赫赫有名的商業大佬都是在這一年辭職下海的,這些人在商場上被人稱之為“92系”。
看蔡成功的年紀談吐,他估計不大可能上大學,應該是高中畢業后就進社會闖蕩了,這人敢冒險、做事有點不擇手段的味道,能混出來倒也不稀奇,這是他在社會資源上有所欠缺,又長期熱衷于一些小手段,等商業競爭變得激烈起來之后,他的前景就不太妙了。
和他截然相反的是王大路,王大路本來就是體制內出身,對體制內的運行規律一清二楚,也有一定社會關系,做事懂得分寸,之后的發展順風順水,比蔡成功不知道好到那兒去了。
沈隆算了算王大路下海的時間,李達康是91年去金山的,一去就搗鼓著修路,然后出事兒易學習調往道口縣,王大路辭職,拿著自己的積蓄和李達康、易學習借給他的錢下海經商,他很有可能也是“92系”的一員。
細細想來“92系”中像王大路一樣出身體制內的大佬并不少,建業的老板下海時是外貿部門的正處級干部,匯源果汁的老板離職前是副縣長的熱門人選……這些人的身份地位和王大路都差不多,他們成功的原因也未嘗沒有共通點。
“謝謝蔡老板。”沈隆將名片收好,心里琢磨著現在自己替換了祁同偉,將來肯定不會有山水集團,也不會摻和光明峰項目的事兒,不知道蔡成功還會不會和大風廠扯上關系呢?
哎,就算沒有蔡成功,日后大風廠的工人們也不會平安啊,誰讓他們占了那么好的地呢?等邁入新世紀房地產突飛猛進發展的時候,大風廠的那塊土地就成了一塊大大的肥肉,這就好比是小兒持金過鬧市,就算沒有山水集團,也會有什么高山集團、江河集團之類的大鱷盯上,這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大風廠的土地放到工人手上,只能當成廠房,而一旦給了開發商,蓋成房子朝外一賣,那就是十幾億、幾十億的利潤啊,而且還能給銀行帶來數額巨大的貸款利率,給政府上繳大量稅費,創造大量GDP。
這也怨不得李達康在大風廠一事中會如此激動,想想看,已經被他納入統計的GDP和稅費就因為工人、陳巖石的反對,就這么被攔住了,誰當市高官也會不甘心吧?
還是祁同偉和高小琴做事的手段太過貪婪了,如果給大風廠找到置換的土地,再多出一些錢,說不定這事兒就能圓滿解決。
哦,不對,還是不行,蔡成功可不是能被三瓜兩棗打發走的人,他到時候肯定會敲上一筆,說不定祁同偉、高小琴就是摸清楚了他的性子才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