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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銅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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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河隨便煽動兩句,就將訓練交給教官們,羅顯爵呼喝咆哮隊兵們站穩站好。

  韓官兒糾正著各人,他話比較少,一般只說一句:“站好了。”

  胡就義很有耐心的巡視著,他經常道:“都站好了,小心被打軍棍啊。”

  看得出來,面對眾人時,他還有些膽怯,不過似乎有一種叫責任感的東西督促著他。

  楊河回到戲樓,他的辦公室在三樓,推開窗戶,就可以居高臨下的看到場中一切。

  這邊一桌幾椅一書柜,然后桌旁放著一個黃銅火盆,不遠處還有一個爐子,上面溫著一個陶制的茶壺,便是胡就義送給他的那個茶壺。

  實在說,楊河是個比較懷舊的人,這個茶壺用慣了,就一直用。

  他坐的椅子,也仍是那張繳獲的黃花梨官帽椅。

  比起廣場上,戲樓內當然溫暖很多,不過經常有風從縫隙中透進來,似乎要把人的手腳凍得冰涼。

  戲樓已經年久失修了,大的縫隙到處都是,直有四面透風之感,唯一好處,火盆中的炭再旺,也不怕煙氣煙毒。

  而且比起在荒野中流離逃難,眼下的生活已經好了太多太多。

  火盆中的炭仍然旺,不時輕響一聲,看上去就暖和,爐架上的茶壺還在冒著熱氣。

  楊河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寒冷的冬天,喝上一杯熱茶確實是非常愜意的事。

  他皺眉深思,村莊新立,千頭萬緒,眼下雖買來很多物資,不過仍然很多東西缺乏。

  比如說醫藥用品,還有冬衣,青壯可以穿全套的軍服,但莊中老弱與婦人,只得自己制衣服。

  這事楊河已經交給孫招弟她們,縫制男用冬氈帽,女用臥兔帽,還有各人的羊毛衣裳,莊中每人都必須有一套。

  手套,也是必須要有的,還有各類的器械,比如說隊兵們使用的定裝紙筒彈藥,他們的椰瓢袋,他們的皮帶,還有各盾牌上的索帶,都必須制過。

  特別莊中工匠太少,讀書人太少,這是讓楊河頭疼的。

  還有……

  楊河走到墻壁上,這邊的木板上有他劃的地圖,這是一副周邊地勢圖。

  他新安莊擺在中間,北面是白山社,布著一些小村寨,然后靠東北面是占城集,這是一個大圩寨。

  然后再北是黃山社,有一個順河集,過去就是邳州徐州界。

  又在辛安社的西面,有劉莊社,東面是董家莊社。

  再東面有青羊社、木社,木社店、桃源社等社,分布著一些大小村落。

  楊河看著焦山那邊沉思,依韓大俠的哨探,那邊的匪徒還沒有動靜,自己暫時還有時間。

  楊河打算看看各方進度,他下了三樓,二樓是楊大臣,齊友信,嚴德政三人辦公地方,幾人合用一間。

  此時齊友信與嚴德政正埋頭忙著,楊河也不打擾他們,直接下了樓。

  他到了戲樓下,天色灰蒙蒙一片,一些細小雪花不斷的飄落,廣場上眾人正熱火朝天的訓練,楊河也不驚動他們,直接往莊的西北角走去。

  街上寂靜少人,因為所有人都在忙,除了一些安排的巡邏青壯。

  他到了西北角,這一片已經開辟為工坊,縫作坊,兵器坊,火器坊,所有人手都分配完畢,甚至大的孩童也充為學徒,半工半讀,半天讀書,半天做工,莊中幾乎沒有閑人。

  楊河來到縫作坊,這邊孫招弟正帶著眾人忙活,滿屋子的女工與布裳皮料。

  她們的活計,便是縫制冬衣手套,還有各色皮帶索帶,油布挎包等,女子比較細心,這些便由她們制作。

  楊河進去時,大小婦女都是羞怯低下頭,倉促不安,對這個楊相公,她們皆是又敬又畏。

  這事很奇怪,事實來說,楊河才是莊中最大的鉆石王老五,然莊中不時有婦女對韓大俠等人拋媚眼,但沒有一個人敢對他流露一絲一毫的愛慕挑逗。

  這顯然是身份差距太大,眾女人對他的敬畏,已經全部超過愛慕。

  不過孫招弟則是立時迎出來,連聲道:“相公來巡視了?快快進來,外面可冷了。”

  她又要搬火盆,又要倒茶,楊河示意她不必多禮,順手取起一個油布包看,這是火器兵背在右側的挎包,放置定裝紙殼彈藥用,約可裝三十發定裝子藥。

  此時上面已經穿了背帶,背在身上后,可用鐵銅扣調節長短,一般普通士兵用鐵,甲長隊長級的軍官用銅。

  楊河點了點頭,還是滿意的,畢竟這挎包是他自己設計,搞出樣品后,讓孫招弟等人照著制作,依樣畫葫蘆。

  看上面的鐵銅扣打制得頗為精致,這是張出恭兄弟的功勞。

  又取起另一個油布包看,款式略有不同,不過同樣有背帶,可以背在身上,這是椰瓢袋,放置水壺之用。

  又有腰皮帶,孔洞樣式,便類楊河腰間的鞓帶,軍官為銅扣,士兵為鐵扣。

  有索帶,可以穿在盾牌上,然后背在身上,同樣可調長短。

  還有手套,以厚實的麻棉布制成,這也是楊河設計。

  其實若不是皮手套,手套最好用織,織法楊河當然知道,只是太慢,暫時用布吧。

  他大體看了一圈,對孫招弟的工作還是滿意的。

  窺到楊相公臉色,孫招弟在旁露出笑容,她是個玲瓏的人,知道楊河關心什么,就向楊河保證,到十一月份,莊中老小的冬衣手套都可以縫制完畢。

  楊河道:“也不必太趕,記住,質量是第一位的。”

  孫招弟道:“相公教訓得是,小婦人記住了。”

  她想起什么,說道:“對了,相公要的皮套子已經制好了。”

  她取來一個套子,卻是楊河設計放置手銃的槍套。

  楊河看了,上好的牛皮,縫制得也頗為精細,槍套后面有套環,皮帶可以從中穿過,有點類似西部牛仔的槍套。

  楊河解下自己的鞓帶,將槍套穿入了,移到自己的身體右側,然后將自己的手銃插入。

  他試了幾下,插槍拔槍都非常便利,最后他拔出,手銃在手中靈活轉了幾個圈,又插回槍套。

  他掩好披風,離開了縫作坊,到兵器坊看看,這邊盛三堂等人制作盾車懸戶等。

  莊中隊兵已經有大量盾牌,長牌與圓盾,但殺手隊可以背著自己的盾牌,火器兵卻不能,所以若野外作戰,就需要掩護的盾車。

  暫時楊河設計兩種盾車,都只有二三十斤,可推可拉可扛,一個人就可以輕松帶著走。

  這種盾車以硬木所制,厚達一寸,也就是三十多毫米,可以很好的防護弓箭,就是一般的弩箭也無法擊穿,刀砍斧劈也奈何不了,可以給后面的火銃手極大的安全感。

  但有一個弊端,可防弓箭,防不了火器。

  可防火器的盾車,至少重幾百斤,太笨重了,需要的原料也多,楊河沒有辦法。

  他雖購買一些物資,然要省著用。

  最后他來到張出恭兄弟的火器坊,這邊有一些老弱正忙著,按著一處處豎立的編號區域,正分裝著定裝紙筒彈藥。

  每銃情況不同,只能分裝了。

  楊河也有向鄧大使購買一些散的鉛彈,大小不等,張出恭兄弟測試每銃情況后,定下各鳥銃的裝藥量還有鉛子大小,就每桿銃定一個編號,暫時按編號挑選鉛子。

  又依火藥用量,各包裝五百發的定裝紙筒彈藥。

  楊河到時,這邊騰騰的熱氣,張出遜似乎拿著一個物件端詳著,旁邊張出恭與張出敬也是一副沉思的神情。

  看到楊河,張出恭三人慌忙施禮,楊河擺擺手,道:“打制出來了嗎?”

  張出遜鄭重道:“按相公的設計,小人等已經打制出來了。”

  楊河深吸一口氣,道:“試試吧。”

  張出恭取來他的鳥銃,已經經過一定的改裝,成了燧發槍,特別膛底處空空的,兩頭光,卻是絲轉已經取出來了。

  銃管制好后,不是說后門就是封閉的,也是兩頭光的鐵管,只是使用絲轉套上封閉,作為膛底。

  “絲轉,左轉則入,右轉則出。銃腹既長,如鉛子在內或克火門等項,取開后門絲轉,以便修整。”

  ——戚繼光,《紀效新書》。

  這事實就類后世的螺絲與螺帽,扭轉開后,也利于后膛的清洗與修理。

  然后張出敬取來一發定裝紙筒彈藥,張出恭接過,直接將定裝紙筒彈藥從膛底后面塞入,不再是前膛裝彈。

  然后張出恭接過弟弟遞來的物件,那是一個銅栓,形狀就類后世的槍栓,但其實更象螺絲與螺帽的結合,只不過沒有螺紋罷了,而且也是實心的。

  銅栓全身黃銅制,打磨得非常光滑,充滿了藝術的光澤,特別前端有一處樣若弧刀。

  張出恭緩緩的將銅栓朝銃管塞進去,那膛底處銃管端也早用厚厚的黃銅包裹了一層,一聲響,前端細小的部分已經套進去,余下部分擋住,就如彈殼無法全塞進去。

  然后張出恭一扭轉,又一聲響,銅制的栓卡在木托后一個專門的空槽部位。

  似乎還有一聲響,似乎是里面定裝紙筒彈藥被劃破的聲音。

  又似乎有沙沙的引藥瀉入火門巢的聲音,卻是銃管的位置移過,使火門口略為傾斜。

  “可將銃身往右側傾倒一下,讓內中引藥進入火門巢更多。”

  楊河說道。

  張出恭依言而行,最后他將擊錘扳下,卡卡卡的聲音,擊錘已到待擊發位置。

  他似乎有些激動,他的兩個兄弟一樣屏氣凝神。

  最后張出恭扣動板機,一聲巨響,火門處與銃口處都是硝煙彌漫,不過不是實彈,沒有鉛子飛出。

  就見張出敬與張出遜滿是吃驚而興奮的神情,楊河也是呼了口氣。

  他剛才看得很清楚,仍然有一些漏氣,但都是溫暖的白霧,并不會傷人,不象佛郎機那樣泄露灼熱的火氣,會傷到身邊的人。

  這就足夠了,畢竟都是百步之內戰斗。

  他臉上露出笑容,這是革命性的成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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