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讓她知道，她會被她一手創造出來的人魚殺死，會是什么表情。
會不會后悔救了他。
白薇薇一愣，目不轉睛看著他，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又移開視線，看向大海，“死啊，我知道啊，放走你后，我遲早會被發現處死。”
放走人魚的罪行，會被唾棄，會死刑。
這句話淡淡的，沒有一絲恐懼害怕。
她甚至嘴角含笑，“可是我不怕死了，因為我心愿完成了。”
“心愿？”
維克的臉，在陽光下，依舊森冷艷麗。
他睫毛微垂，遮住了眼里冰藍色的涌動。
手指也忍不住彎曲起來，卻不是殺氣，而是出乎意料的煩躁。
她知道自己會死？
白薇薇臉上都是釋然，“對啊，我的心愿就是創造出一條人魚，然后看著他回到大海里，我以為自己會花費很多年才能成功呢，沒有想到才三年成功，所以維克你果然是我的幸運神。”
她平時老是板著臉，此刻卻滿臉笑意，沒有戴眼鏡的眼睛，都是瑩碎的光。
美得柔軟而秀氣。
她眼里沒有面對死亡的恐懼，“哪怕死，我這輩子也值得了。”
說完，她將手里的行李包遞給他。
“維克，吶，回家了。”
她的態度是如此自然，臉上帶著淡然的笑，眼里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
維克沒有動彈，冰藍的眼瞳，死死盯著她。
好像是要找出她說謊的痕跡。
可是沒有。
他腦海里又出現那個傳說。
不受人魚歌聲引誘的人。
身體里藏著最純粹的心靈。
沒有謊言，也沒有邪惡的。
維克聽到自己暴躁懷疑的心，開始沉靜下去，可是另一種感受，卻又像是暴風雨里的海面，洶涌而驟動。
他眼皮半翕，藏住眼里暗涌的藍色光芒。
然后緩緩接近她，她身上有干凈的淡香，排斥人類的的人魚，竟然覺得好聞。
維克表情冷漠，絲毫看不出他心里的劇烈波動。
他伸出手指，緩緩抬起她的下巴。
白薇薇有些疑惑看著他，黑色的眼，干凈得像是幾萬米深洋下的水。
沒有面對人魚時候的貪婪，憎恨，扭曲的惡毒。
維克聽到自己冷硬的懷疑，開始崩塌。
“我要……你……死。”
他要回去了，所以要親手殺了自己的奴隸。
這是很多人魚都會做的事情。
森冷尖銳的指甲，擱在她的下巴處，只要輕輕一挑，就能刺穿她的下頜，剝開她的頭顱。
對人魚來說，人類如果失去了武器。
只是脆弱得可怕的一種生物而已。
白薇薇愣愣看他，似乎不太了解他的話，眼里的笑意也漸漸消失了。
她眨了眨眼，眼里出現水霧。
然后她輕聲說：“嗯。”
一個嗯后，她就沒有動彈，也沒有掙扎，更沒有逃跑。
維持著同一個姿勢，睜著一雙淚巴巴的眼，看著他。
里面有些難過的委屈，卻依舊沒有恐懼跟厭惡。
維克覺得那些記憶都無法幫助他，因為他的記憶里，沒有像是白薇薇這種人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