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薇沒有哭，也沒有面露悲慟之色，只是傻愣了好幾秒，雙目水蒙蒙的，有些空洞。
她神色恍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蘇時安心緊縮著，突然就聽到她輕聲說：“這樣也好，這本來就不是一個被人期待出生的孩子。”
這句話，比聽到孩子流掉還讓他難以忍受。
蘇時安呼吸停滯了好一會，才松開死死咬著的牙齒，黯淡的悲傷出現在他臉上。
面對她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他發現自己的喉嚨就跟被繩子勒住一樣，就連呼吸都得用盡全力。
一切安慰的話語都變成無能為力的苦水，倒流進心里，苦得錐心。
白薇薇聲音淡而輕，“蘇時安，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蘇時安努力去回憶，生怕說錯了，那些記憶模糊不堪，他恨不得捶腦袋。
怎么就沒有她小時候的記憶呢？
白薇薇也不需要他回答，“那個時候，我父母剛剛死了，我第一次進入你家的門的時候，惶恐而害怕。”
蘇時安有些鼻酸恩了一聲。
過太久了，那些畫面都模糊不堪，他甚至都忘記她是什么時候進入他家的。
白薇薇轉頭，眸光水潤，帶著水汽。
“我躲在爺爺身后，害怕探出頭去看自己的新家，然后我看到你站在樓梯口。”
蘇時安才回憶起來，那個時候他被命令要來迎接新妹妹，心里特別抵觸。
白薇薇露出一個懷念的笑，“你下樓朝我飛奔而來，塞給我一塊小蛋糕，叫了我一聲妹妹。”
蘇時安終于想起來，他那個時候很不高興，想出去玩，可是爺爺一定要他送禮物。
他動作很快將東西塞給白薇薇后，就轉身就跑出去玩了。
白薇薇帶著笑，“雖然你很快就走了，可是我覺得這位小哥哥真好看，蛋糕也很甜，也許那一刻你就打開我的心了吧。”
蘇時安眼睛有些酸澀，他狼狽低頭，用手不自在揉了揉。
白薇薇突然伸手，蘇時安恰好抬頭，她青蔥白皙的手指，剛好溫柔落到他臉上。
蘇時安只覺得她指腹間的細微暖意，讓他臉頰發燙。
白薇薇嘴角笑意漸濃，眸里水光更甚，她語氣顫抖，“我愛你太多年，反而讓這種愛變成了你沉重的負擔，你很辛苦吧。”
蘇時安唇舌都僵硬。
他明明該反駁，可是在她明了的眼神下，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確實，有一段時間，他厭煩她沉重的愛意。
白薇薇溫柔說：“對不起，曾經那么一廂情愿愛著你。”
這話讓蘇時安惶恐起來。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唇舌有些澀，幾度張嘴，最終卻只剩下一句話，“你愛我，是我的榮幸。”
這句話，幾乎刻入骨子里的深刻。
他多幸運，能得到她這么多年的愛。
白薇薇面露欣慰，好像多年的愛戀能得到這一句，已經足夠了。
接著她慢慢抽出手，“就這樣吧，愛與不愛都不重要了，我很累。”
蘇時安想說很重要，但是看到她疲憊的樣子，心緊縮起來，不忍再打擾她。
他推著輪椅出了病房，然后他停在門口。
久久他都無法再挪動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