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穿了一身小廝的衣服，頭發束在腦后，戴了個圓帽子。雖說扮相不好，可他頂著那張風流子弟的臉，倒也有幾分世家之子的貴氣。
俊俏是有的，可惜他站在許青一的身邊，也只是個陪襯。
許青一這樣的人，足夠讓世間男兒的光彩都黯淡下去。別說男兒郎，便是那傾國傾城的禍水女人，到了他面前，也怕是得丟掉好幾分顏色。
林深在心里罵了一遍偏心的老天爺。
因為許青一腿腳不便只能坐輪椅，所以上馬車的架子不是樓梯，而是傾斜的木制滑梯。
林深將他推上了馬車，然后自己上去坐在車廂的角落，偷偷摸摸地打量著許青一。
前幾日不見，他心里還怨怪著這家伙諸般不是，除了一張臉哪里也不討喜，就是個花瓶。
可今日瞧著這張臉，內心又有幾分不安分了。
許青一正在閉眼假寐，感覺到林深的目光，陡然睜眼看向他，眸子里漾著淡淡的笑意。
“你這家伙，幾日不見，倒是乖巧了不少。”
林深聽著聲音又看著這張臉，心跳漏了半拍，總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云端，有些飄飄然了。
“上次我是客，這次我是仆。哪敢在你面前造次。”
“分了主仆，做事才有個上下規矩。那日我說了，你想要的，到了時間我自會給你。你妄自菲薄，倒也是徒增郁悶罷了。”
許青一說話的調子是平緩而溫柔的，像是小溪中的涓涓細流，汩汩流過人的心間，讓人覺得柔軟而美好。
看著這張臉是一種享受，聽著這聲音也是一種享受。林深想，他要是真能把許青一給上了，那估計是真的‘銷魂蝕骨’，直通極樂世界。
想想就受不了。
哦彌陀佛，他到底在想什么……
林深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唇，別來視線不再看他。
不敢看。看了就很難挪開視線。
可不挪開這個視線，你會把魂都丟了！
許青一看著他這緊張的樣子，淡淡笑了兩聲，“那里面豺狼虎豹不少，可都是沖著我來。你不過是一個小廝，沒人會拿你怎樣。你也不用太擔驚受怕。”
我怕的是那些豺狼虎豹嗎？我怕的是在你面前丟魂失魄！中了你的美男計，日后連個清醒頭腦都沒有。
林深咳嗽兩聲，“你這身為王爺，怎么一點架子都沒有？這樣別人都會欺負你的。”
看著都是軟綿綿輕飄飄，連個自稱‘本王’的時候都不曾有，哪里有半分王爺的樣子。
就連在他這個下人面前，身段也仿佛柔若無骨。
“弱者得彎腰俯身才能茍活，任人揉捏也比被人摔碎了好。”
許青一說著說著又開始咳嗽起來，臉上漲得通紅，白色的繡帕上是幾絲觸目驚心的血跡。
林深抬手，順著許青一的脊背溫柔地拍下去，仿佛大人在哄小孩。
“薛如應該告訴過你規矩……咳咳……我不喜人觸碰，你這……咳咳……”
“我逾規越矩，是不是得挨鞭子？”
按照定的那些規矩，他這叫明知故犯，是得挨鞭子抽的。那鞭子沾了特制的水，喚為‘烈陽鞭’，抽打在人身上，是灼燒之痛，鉆心之疼。肉都得爛掉，被打之人修養好幾個月，新肉才會長出來。
“你既知道規矩，還犯？”
許青一學著初次見面時林深的語氣，“明知故犯的人，該打。”
林深有些慫，吞了吞口水，“真的要打啊？”
“待會兒回來，去找薛如領罰。”語氣一如之前的溫柔，但也有不容置疑的嚴狠。
看樣子得挨鞭子了。
林深笑了笑，倒也不覺得奇怪。
這人溫柔愛笑，卻也無心，涼薄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