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攜著殺意凌空而來。
  宛如世間最兇神惡煞的盜匪。
  侍奉顏鴆的十八名暗衛悄然現身,手持各種詭異的兵器在半空對上蕭廷琛。
  金碧輝煌的酒樓頓時熱鬧起來,兩方勢力上天入地般打得不可開交!
  諸侯王們興奮不已,拿了紅漆托盤開局下賭,你來我往仿佛鬧市。
  蘇酒靠在扶欄上,寒著小臉拼命掙開顏鴆,“你干什么!”
  她抬袖捂住唇瓣,鹿眼中隱隱噙著水光。
  緋紅的眼尾恰似桃花瓣,她小臉皺成一團,等著顏鴆給她解釋。
  顏鴆的指尖撫上自己的唇角,沒敢直視少女,輕聲道:“我是小酒親自冊立的帝君,這一年來卻根本沒碰過你……但真正追究起來,最有資格碰小酒的人,是我吧?”
  他彎腰拾起那方大雍玉璽,打開包在外面的絲綢,然后在蘇酒面前單膝跪下。
  他把玉璽呈給蘇酒,“這是他的聘禮,若你收了,他蕭廷琛便是你的后宮。我可以退步,我可以不在乎你喜歡他,我也可以不在乎你讓他來做你的帝君,但無論如何我都想待在你身邊。哪怕讓我做小我也愿意!”
  蘇酒怔怔的。
  她知道顏鴆是怎樣驕傲的一個人。
  在世人眼中,他是低賤的青樓女子所出,在顏王府地位卑微,常常被嫡子嫡女們欺負。
  那么多年他處心積慮、如履薄冰,一步步走到顏王府世子的位置上,最后甚至弒父弒兄,終于成為權傾南疆的帝君。
  他本就有驕傲的資格!
  可就是這么一個驕傲的男人,竟然愿意放下身段跪在她面前,告訴她他愿意做小……
  蘇酒心中彌漫出酸澀。
  愛情應當是令人變得更美好的東西,而非讓人低三下四。
  她啞聲:“顏鴆,你這樣反倒讓我看不起你。”
  “呵……”男人低笑,“便是讓你看得起又如何,你的心終究不在我這里。我倒是寧愿讓你看不起,如此還能換來守在你身邊的資格。小酒,愛上你,是我此生最無可奈何也最心甘情愿的事。”
  蘇酒心亂如麻。
  半空中的蕭廷琛更加火大。
  狹刀架住兩柄畫戟,他猙獰著一張俊臉,“蘇小酒,老子在這里打得要死要活,你在那里跟顏鴆親親我我,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罷休?!你是不是嫌棄老子的綠帽子還不夠多?!”
  顏鴆起身。
  他擋在蘇酒面前,“蕭兄是來提親的,作為客人卻率先對我等出手,實在于禮不合。我和小酒已經商量過了,只要蕭兄愿意,我可以拱手奉上帝君之位。只是我和小酒彼此間都還有些情意,所以還望蕭兄允準我來做小酒的帝妃。”
  “帝你祖宗的妃!”
  蕭廷琛暴怒,一腳踹傷幾名暗衛,名為背叛的黑色長刀橫亙在手中,宛如長虹貫日般怒斬向二樓扶欄!
  顏鴆面無表情,手中出現一把青銅長槍,格擋住蕭廷琛的攻擊。
  蕭廷琛隔著顏鴆,一雙桃花眼浸潤著血色,死死盯向蘇酒。
  他沉聲:“納他為帝妃,是你的想法?”
  蘇酒有點害怕。
  蕭廷琛猙獰的面容令她格外畏懼,那雙桃花瞳在她眼中仿佛倒映著尸山血海,而她骨子里還殘留著當初這個男人虐待她的記憶。
  肌膚與身體叫囂著疼痛,腦海中莫名其妙浮現出被毛刷支配的恐懼。
  仿佛她在這個男人身邊,曾度過一段不見天日的光陰。
  “我問你,納他為妃,是不是你真實的想法?!”
  蕭廷琛咬牙切齒,一字一頓。
  名為背叛的古刀與長槍刮擦而過,火花四濺。
  蘇酒被他嚇了一跳,躲在顏鴆背后探出半個腦袋,因為太過害怕蕭廷琛甚至開始結巴:“我我我……”
  “回答不上來?你是喜歡他的吧?”
  蕭廷琛冷嘲。
  空氣仿佛凝固。
  駭人的威壓從蕭廷琛周身涌出,妖孽英俊的面龐猙獰扭曲,就連笑容都透出濃烈殺意。
  他握著長刀的手緩緩收緊,手背上已然青筋暴起。
  “蘇酒,你對得起我!”
  不等蘇酒說話,磅礴的氣勢猛然從他身上傾瀉而出,背叛與誅戮同時出鞘,攜著雷霆萬鈞之勢襲向顏鴆和蘇酒!
  刀弧巨大如月輪!
  整座二樓悄然蔓延開龐大的裂縫!
  顏鴆堪堪架住那輪刀弧,靴履無法自抑地往后滑去。
  “小酒。”
  他沉聲,汗珠從額角滾落。
  蘇酒望向他。
  他聲線平靜,“抱緊我的腰。”
  蘇酒看見地板和墻面的裂縫越來越大,整座酒樓搖搖欲墜,大堂里的客人幾乎全部往門外逃竄。
  她遲疑地抱住顏鴆的腰。
  不過短短一瞬,顏鴆手中的兵器應聲折斷!
  他一躍而起,順著酒樓天井朝夜空掠去!
  “想逃?”
  蕭廷琛白皙昳麗的面龐流露出一抹殘忍。
  狹刀在手中轉了轉,他疾速掠向高空。
  卻被顏鴆的十八名暗衛阻擋!
  “找死?!”
  男人嗓音低沉,桃花眼宛如點燃兩簇火焰,已然瀕臨瘋狂的邊緣。
  他不顧轟然坍塌的樓宇,和那群暗衛大打出手!
  顏鴆帶著蘇酒直奔靖城外。
  城外山巒起伏,山巔上設了塔樓,燈火葳蕤,以裴卿城為首的諸侯王已經落座。
  從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眺望城內景象。
  顏鴆放下蘇酒,“可有嚇著你?”
  蘇酒搖搖頭。
  南宮奈奈蹲在鳥籠里,語帶不悅地插嘴:“懷瑾哥哥的功夫堪稱頂尖,但失去理智的他只能發揮出七成實力。裴卿城,如果你們幾個剛剛一起上肯定能拿下他,真不明白你們在害怕什么,號稱南疆的諸侯王,怎么一點膽量和魄力都沒有呢?”
  面對她的質問,裴卿城淺斟慢飲,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顏鴆端來一盞熱茶遞給蘇酒。
  蘇酒捧著茶暖手,小臉上滿是思量。
  她和顏鴆的賭局也不知誰輸誰贏,但毫無疑問,蕭廷琛現在必定恨極了她。
  少女小臉皺成一團,沉默地盯向靖城方向。
  金碧輝煌的酒樓徹底坍塌。
  無數百姓圍觀,對著廢墟指指點點。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突然從廢墟里探出。
  蕭廷琛面無表情地推開橫梁、石頭等物,步履踉蹌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