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靳城伸手去捏姜珂的下頜,用拇指和食指借力,迫使她抬頭看自己。
“告訴我,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
姜珂中午那會兒還告訴他說,愿意和他回海州,僅僅是幾個小時的光景,她就變卦,聰明如陸靳城,輕而易舉就發現端倪。
姜珂說:“沒有發生什么事情,是我覺得……覺得我們之間真的不合適。”
要她如何違心,說自己不愛陸靳城啊?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只能找更其他客觀理由,搪塞過去。
“不合適?”
陸靳城挑眉,嗓音極為好聽重復這三個字。
“哪里不合適?告訴我。”
姜珂搖頭,“哪里都不合適。”
“四個月前,我就決定離開,陸靳城,我們好聚好散,不好嗎?”
“好聚好散?怎么好聚好散?”
“這九個月,大半年的光景,于你而言,就是一場游戲嗎?”
姜珂表情痛苦。
她愛的那么深,愛的毫無保留,恨不得,命都是陸靳城的,怎么會拿這場戀情,當做游戲一場呢?
忍著心痛,她強迫自己鐵石心腸。
“如果你覺得是一場游戲,就是一場游戲吧,我……真的找不到之前那種感覺了。”
“四個月的時間,改變我太多太多了,它讓我成長成熟,認清了很多事情,包括感情。”
抬頭正視陸靳城,姜珂眼底滿是不舍,但還不得不嘴硬。
“陸靳城,我們再遇,是錯誤的延續,我無法無視曾經發生的一切,你是聰明人,你應該清楚,我對你的仕途之路,不會有任何幫助,相反,還會是你的絆腳石,你足夠聰明,應該點到為止,真的……真的別再我身上繼續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陸靳城臉廓緊繃,隱忍的情緒,在眼底蔓延。
他滿世界找了她整整四個月,這期間,他用冷漠麻痹自己。
甚至,為了那一點兒微乎其微的希冀,他從海州過來慕尼黑。
只為,不錯過任何一個可能與她相遇的機會。
老天爺也算待他不薄,兜兜轉轉,讓他找到了她。
可事實呢,你們再次重逢,不是對過往的釋然,而是又一次分崩離析,彼此,在一次次錯誤交纏中,筋疲力竭。
滾動喉結,陸靳城說。
“我從來沒有嫌你麻煩。”
姜家的事情,是亂,是影響了他很多。
但這一切,并不是他仕途道路上的阻力。
很多劫數,命中注定。
就算他不幫姜文驥的事情暴露,想搞他的人,也會找機會針對他。
用手抱姜珂的臉,陸靳城的嗓音,沙啞而迷惑。
“我是很聰明,但碰上你,我想糊涂一次。”
人生,是應該為一個人,不計后果,不計得失,即便窮途末路,也要瘋魔一次。
對也好,錯也罷,情字當頭,誅心刺骨,轟轟烈烈的放肆一次,也好過將來的某日會后悔。
陸靳城的話,讓姜珂無盡哀傷。
這段她看不到前方的感情,陸靳城,永遠是為她付出最多的那一個。
她對不住他的喜歡,對不住他為自己做的一切。
甚至,對不住這場可遇不可求的風花雪月。
不讓含在眼眶里的淚水滑落,姜珂一個勁兒搖頭。
“回不去了,我們真的回不去了,陸靳城,你放手吧,你值得擁有更好的女孩子。”
十指往掌心蜷縮,她聲線沙啞如斑駁的鐵銹。
“我們……別再繼續了,陸靳城,我不愛你了,真的不愛了。”
“斷干凈吧,今天,就把一切都斷干凈吧!”
陸靳城皺眉,語氣有些不好。
“斷干凈?真的能斷干凈嗎?”
陸靳城轉身,把姜珂放在床頭柜抽屜里的相框拿到姜珂跟前。
“你說不愛,那這又算怎么一回事兒?”
男人手里拿著的相框,是他外派去云南之前,和姜珂在游樂場里拍的照片。
當初,姜珂從海州離開,僅帶走了一小部分的物品,而這其中,就有這張他們兩個人合影的相框。
曾有多少次悵然若失的夢里,她都有拿著這張相框,抱著枕頭,失聲哭泣。
她和陸靳城,有過太多美好的回憶,而她能帶走的,僅有這一張定格在過往記憶里的照片。
這張照片,是她的精神支撐,也是她內心深處,無法去觸及的傷疤。
她愛慘了他,如果不是情不得已,天塌下來,她也不會和他說訣別!
“姜珂,你就不能正視你的內心嗎?經歷了這么多,你還想怎樣,才不會繼續口是心非?”
陸靳城很無力。
他眼里的姜珂,不應該是逼迫自己痛苦,一再變卦的姜珂。
他所認識的姜珂,嬌縱、明艷、蠻橫、不羈。
眼里容不得沙子,不賣弄,也不卑微。
四個月不見而已,她快要成他不認識的模樣了!
無力嘆息一口氣,陸靳城無力道。
“你只有我了,即便這樣,你也要對你自己這么殘忍嗎?”
姜珂眼里的淚,再也控制不住,如斷了線的珠子,簌簌滾落。
淚水啪嗒、啪嗒的砸落在陸靳城手里的相片上,被玻璃面暈染,漫開的水華,掩蓋相片中,女孩言笑晏晏的面孔。
她好累、好累。
現實施壓給她的痛和苦,悲與念,像密密匝匝的網,把她困得嚴嚴實實,無法喘息。
她也不想抱著受了傷的回憶,悵然在失眠的夜里。
沒有陸靳城,她絕望過,好像,周遭盡是嚴寒,逼迫她,卷走她身體里所有的暖。
到最后,唯有這種會漸漸泛黃的照片,成了她迷失夜里,可以堅持下去的動力。
顫抖著手指從陸靳城的手里,拿過相框,姜珂盯著在視線里逐漸模糊的兩個人,心口,針刺般的疼。
“……我會毀了你的。”
“沒有我姜珂,你陸靳城才是那個有城府、有野心的陸靳城。”
“你為我做過那么多的事情,我牽連了你,你要讓我如何沒心肝,才能當做這一切沒有發生過啊?”
知道姜珂的話指什么,陸靳城無奈嘆息。
他低低喚了聲“傻丫頭”,伸手,把她抱在懷里。
姜珂被動性被陸靳城落在懷中,跟著,聽到他說。
“因為發生了這一切,我才知道,我不能沒有你。”
隱約冒著青色的下頜,蹭姜珂的發旋。
“你說過會和我走余生的路,小珂,你不能說話不作數!”
姜珂靠在陸靳城的頸窩,淚水掉的兇,暈染到他的白色襯衫上,濕了一大片。
命運太殘忍,它剝削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就算他們再如何努力走近彼此,橫亙的枝節,也不住牽絆他們,讓他們即便心有彼此,也生拉硬扯他們,在他們兩個人的心口上,撕出破裂的傷口。
然后,再狠狠撒一把鹽,把要命的疼,植入心扉、血肉……
被陸靳城抱著,姜珂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即便她心痛著,也莫名覺得值得了。
繃不住宣泄如決堤的感情,她伸手,死死攥住男人腰側的襯衫,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確定,陸靳城是真真實實存在于她身邊,而不是那么多個破碎的夢里,才會出現的他!
能感受到姜珂對自己的依賴,同樣,也能感受到姜珂對自己的眷戀。
姜珂口口聲聲說不愛了,他陸靳城從未相信。
若是她真的足夠狠心,是不會帶走屬于他們兩個人合影的相片。
當然,也不會磕磕絆絆這么久,她還是撲到自己懷里,撕心裂肺的放聲大哭。
會有那么多顧慮,不是不愛,而是愛得深。
只有把一個人真的放在心尖上,才會設身處地的為對方著想,見不得他受到絲毫傷害和不公平的對待……
等姜珂情緒稍作平復,她聽到陸靳城用極低極沉,卻格外篤定的聲音說。
“小珂,嫁給我吧!”
姜珂心弦一滯。
等到她錯愕失神之際,只見陸靳城從褲兜里,拿出來一個小巧精致的水晶盒。
伴隨水晶盒被打開,一道晶亮的白光,波光瀲滟,在眼前閃過。
姜珂眼里的淚被驅散,她看到,通透的水晶盒里,放置一枚鉑金鉆戒。
鉆戒的鉆石不是很大,但勝在玲瓏精巧,做工細膩。
無論是從通透度、還是從切合面,甚至是硬度,這顆白鉆,絕對是上乘佳選。
姜珂呆呆望著陸靳城手里的鉆戒,一時間忘了說話。
無論如何,她也沒有料到陸靳城會突然向她求婚,更沒有料到,他會把鉆戒帶在身上。
滑動喉結,陸靳城嗓音悠長地說。
“去云南之前,我就已經在店里選好了鉆戒,本來打算等外派回來,就向你求婚,不過這中間發生了太多事情,兜兜轉轉,被耽擱了下來。”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耽擱,竟然造成了姜珂的離開。
倘若知道會有姜珂離開的一天,他一早就會把這顆鉆戒,送到她的手上。
“你離開以后,本以為這顆鉆戒,可能再也送不出去了,不過老天待我不錯,千萬里的距離,還是讓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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