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太子的命令，仙仙動作一頓，慢慢抬頭站起來。
東宮周遭有個梨花樹林，此時起了風，有梨花打著卷兒落在她的肩上。
帽檐底下，她面色鎮定坦然，沒有絲毫懼怕。好像壓根不怕被太子認出自己是誰。
因為——
她的臉龐滿是灰塵，在夜色里根本無法辨清長相。
太子再度瞇了瞇眼睛。
“你在孤的窗外打滾？”
他平靜開口，眸色靜謐。
仙仙想說。
嗨，您可真會開玩笑。
她只是早就預見了可能會發生的事，提前在臉上抹點土，省的把他給嚇到了。
不過仙仙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身份，小太監嘛。她吶吶的說了一句：“起風了，殿下關窗吧。”
趙孤樓眸光落在她腰上一瞬間，烏漆八黑的，也看不到什么。
于是他抬眼，退后，伸手，慢條斯理的關了窗。
仙仙：“……”不是這樣的。
先讓本宮進去再關窗啊！
她來的目的可不是被關在外面，而是給他送吃的和銀絲炭，防止他冷了餓了沒有東西。
真是操著老母親的心。
站在外面等了半響，仙仙敲了敲窗。
“殿下，我想進去。”
沒有絲毫回應。
但是仙仙記得方才太子關窗的時候，沒有從里面閂上。
一推就推開了。
“……殿下，我進來了。”
她一邊以平生最真誠的語氣開口，一邊從窗外利索地翻進去。
趙孤樓站在窗邊。
暗夜里，一柄匕首在他袖間散發著幽幽冷芒。
小太監深夜來到窗外，目的不純。
該有的警惕他沒有少一絲一毫。
只要對方有任何不軌舉動，他就會動手。
然而……沒有任何不軌。
仙仙進了寢宮，發覺殿內比起午時時分，意外的要暖上許多。
而且還有隱約的沉香味道，她嗅了下，回過神來，走到案幾邊，開始從懷里掏東西。
不一會兒，被手帕包著的糕點放在案幾上。
緊接著，又拿出了兩塊銀絲炭和打火石。
她好像完全把東宮當自己家了，借著月光在地面瞧，一邊嘀咕：“火盆呢？”
火盆被趙孤樓踢到了塌下。
不過仙仙不知道。
她找了半天火盆未果，漸漸嗅到了奇怪的氣味，像是潮濕的腐木味道，隱約伴隨著焦了的茶葉味。
趙孤樓也聞到了那股氣味。
是被他澆了茶葉水，蓋上羊絨毯，踢到塌下的火盆銀炭散發出來的味道。
但他神色依舊安靜。
在昏暗中，病弱的氣質似乎少了幾分。
仙仙沒有糾結那股氣味，問他：“殿下可用過膳了？”
趙孤樓垂下眼睛，淡淡道：“未曾。”
仙仙拿出手帕里的糕點，遞給太子。
空氣好像在此刻寂靜了。
他看著對方掌心里的糕點，被手帕包過，有些粉碎狀，賣相比他食過的任何一種糕點都差。
但意外的，他接過了，也沒有問出“你是誰的人”這種問題。
修長指尖執著雪白的糕點，般般入畫的景象。太子抬起漆黑鳳眸，披著外衣朝仙仙走近一步，語氣照舊的清冷平靜：“你來東宮，只是為了給孤送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