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很冷。
秦郁白對上一雙猩紅的眼。
“為吾王（可汗），復仇！”
伴隨著一聲竭嘶底里的大喊，彎刀劃過雪亮的光，一把刺進秦郁白的胸口，一股大力將他推進冰冷的浮屠河。
少年將軍不斷的下沉，下沉……
冰涼的河水無孔不入，浸了水的盔甲越發的沉重，像是要把他直接拖到黃泉河畔。
好冷啊。
秦郁白想，不想掙扎了，干脆這樣一死了之吧。
但是……
就在最后一刻時，他腦海里劃過仙仙的身影。
少女一身素裙，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說：“我等你回來。”
他還要回家。
仙仙和大哥還在家等他。
若他不回去了……
他們怕是一生都要活在，對他的愧疚中吧？
秦郁白眼眶一熱，仿佛有淚水墜下來。
他手指鮮血淋漓，狠狠撕開身上的盔甲。
他瘋狂掙扎，求生欲前所未有的爆發出來，往河面上游去。
他已經能聽到河岸旁參將們尋找他的聲音，他想大聲呼救，然而一張口，河水便爭先恐后的涌來，嗆的他更說不出話。
在這時，河中暗潮來襲，卷著他往距離河岸更遠的方向而去。
這個雨夜，沒有人知道少年將軍在河里掙扎了多久，拼命了多久，最終靠著自己撲.倒在岸邊。
此地離營地很遠，他無法轉頭，只能撐著最后一口氣，搖搖晃晃的走向附近的村落。
陷入夢鄉的老爺子，突然聽到房門響動的聲音。
老爺子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點燃燭火往門邊一照。
只見一道宛如水鬼的身影，靠在門邊滑落下去。
幸好，少年沒有真的被當成水鬼。
他被老爺子救了回來。
秦郁白睜開雙眼，看到破舊的屋頂，愣了愣，半餉才回過神來。
他抬起身子，痛嘶一聲。那邊，老爺子端著一碗草藥湯進來：“少年，可別亂動，你傷的很重吶！是我小老頭，硬生生把一腳踏入閻王殿的你拉了回來！”
秦郁白說了聲多謝，將湯碗一飲而盡。
嗯，很難喝。
而今日，距離他掉下河已經過了三日，他特意問了大軍去向，發現這里距離浮屠河有一段距離，而大軍已經班師回朝了。
秦郁白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臉色有些落寞。
卻不知道，在旁人眼里，一身老頭家粗布青衣的少年，有遮不住的瑰姿艷逸，傲然出塵。
目光流轉間，那是不屬于鄉村的天之驕子才有的銳利眼神。
但秦郁白沒有一絲傲氣，住在老爺子家，下地之后就幫老爺子砍柴打水。
等養好傷，他才會踏上回程……又或者是，他覺得，在這里住一輩子也不錯。
直到兩天后。
有個放牛童推開老爺子家的門，對秦郁白說：“你家伯伯被人抓走了！”
秦郁白立馬拿著柴刀，往放牛童指向的方向走去。
遙遙的，他就看到仙仙一下又一下的砸冰河。
她腳下冰面一裂……
那一刻，秦郁白把一切事情都拋在腦后，腳尖一點，疾馳而去。
將她攔腰圈起，抱回河岸的那一刻，秦郁白心里松了一口氣。
這一生，他不求其他，只求一家團聚，三人永不分離便好。
他揚起一個燦若驕陽的笑容，嗓音清澈道：“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