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三爺守君子之禮,沒呆在仙仙的船艙內。
是以,這是她走掉的最好時機。
仙仙翻身下床,摸了下旗袍下的絲襪。
勃朗寧就在那里。
船快開了,她走到甲板上,海風吹佛她的長發,青絲如潑墨般泄在后背。
緊了緊披肩,她趁著無人跑下船塢。
霍三爺雇傭的是一座極其奢華的大船,船塢精美,有一間間精美小船艙。
他以為仙仙醒來,看到這樣的大船,新奇和驚訝會掩蓋掉心里的不對勁。
卻沒有想到,仙仙直接跑了。
不多時,他端著一碟水果,看到空無一人的船艙,手里的碟子直接掉到地上。
他旋身追下船。
青衣手下們拼命抓住霍三爺。
“爺,別去了!”
“豫州,破了啊!”
話落——
臨近天明的那一刻,一聲響徹天際的炮火聲,徹底轟開豫州城門。
豫州,破了。
仙仙突然有些不認識豫州了。
怎么能,這樣荒涼。
她想找一輛黃包車去督軍府,結果,這種時候根本無人拉車。
她只能跑回督軍府,高跟鞋太麻煩,她便踢掉高跟鞋,赤著腳闖進她生活了半年的家。
沒有下屬,沒有丫鬟。
整個督軍府靜的仿佛死了一樣。
握緊勃朗寧,仙仙面無表情走進老夫人房間。
她看到,老夫人一身紅褂躺在床上,額頭開了一個血洞,死的十分安詳。
這個有些嚴厲刻薄的老太太,骨子里就帶著陸家人的倨傲,絕不會隱姓埋名逃離這里。
生是豫州人,死是豫州鬼。
張副官倒在老夫人床邊,身上有無數槍眼。
原來,東洲軍隊,已經清掃過督軍府了。
原來,陸今朝和東洲督軍的約定,是他們督軍府主人赴死,換的戰火平息、豫州百姓平安。
之后,仙仙赤著腳走著空曠的街上,像一抹飄蕩的游魂 一直走到豫州城墻下。
她仰頭去看。
太陽已經從地平線升起,整個天際卻有種蒼茫荒蕪的白。
而豫州城樓上,有一個模糊的背影手握豫州軍旗,孤零零的半跪在那里。
那道熟悉的身影,是——
“陸今朝啊……”
身體情緒令眼淚沖上眼眶,仙仙不知不覺淚流滿面,她回憶起他們還算甜蜜的時光。
別看陸今朝已經是兩州總督,本質上還是個大男孩。
自私、自大、蠻不講理、死不要臉。
但是他漸漸成長。
他學會的愛情,
叫做,放手。
他愿意放開她,讓她和霍三爺離開豫州。
他愿意一個人,孤零零的去死掉。
仙仙順著石梯一步步走到城樓上。
越走近,視線越清晰。
陸今朝半跪著靠在城墻邊,子彈將他身體打的千瘡百孔,他卻也沒有倒下。曾經霸道的男人就算死了,眉眼間依舊有一股野蠻。
像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仙仙慢慢跪坐在他面前。
“陸今朝……”
“陸今朝啊……”
她輕輕喚著。
沒有回應。
她卻看到,他另一只手上緊緊握著,握的已經有些扭曲的——
他們的婚書。
婚書里夾著的,是他們成婚后,用民國老相機,拍的一張黑白照片。
上面,陸今朝站在身穿禮服的仙仙身后,一身軍裝,眉眼間有著掩飾不住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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