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道:“他去哪兒了?”
寧妃不答反問:“皇上沒有告訴你嗎?”
南煙的心微微一顫。
但她立刻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如常的說道:“皇上沒有必要,事事都告訴我。”
秦若瀾淡然的說道:“也對。”
說完,她竟轉身就往外走去,南煙皺了一下眉頭,趕上了幾步:“你去哪兒?”
秦若瀾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她,臉上帶著一點淡淡的,仿佛的冷清的意味,道:“連妾的行蹤,貴妃娘娘也要過問了嗎?”
“不過,這個告訴你也無妨。”
“妾那天去得很倉促,祭奠的東西都沒有帶夠。”
“所以今天,還想再去為父親,還有姑姑掃墓。”
南煙想了想,突然說道:“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秦若瀾有些意外的看著她,一時間不置可否,倒是一旁的冉小玉眉頭微微一蹙,上前一步輕聲道:“娘娘?”
南煙抬手,示意她不要說話。
秦若瀾想了想,淡淡道:“娘娘若要去,我求之不得。”
于是,南煙便跟著她出了皇陵觀。
下山之后,果然看見山腳下已經有一艘竹筏在那里等著了,但撐船的不是道士,這一路上都沒有看到幾個皇陵觀的道士,而是秦若瀾自己帶來的人。
想來,她如果每一年都會來這里掃墓,那身邊的人對這里,應該也是熟悉的。
南煙帶著冉小玉,上了那個竹筏。
竹筏劃開了寧靜的湖面,幾道波紋慢慢的蕩漾開去,在湖中繞了一個圈子之后,他們的就繞到了這座島的后面,看到了那一座皇祖陵的島。
那里,仍舊是云霧繚繞。
仿佛仙山一般。
而身邊的這一位,就像是在山上修行的仙子,等到竹筏靠岸,秦若瀾挽著竹籃慢慢的上到岸,也并不等他們,便自顧自的走上了那條山道。
撐船的人,沒有跟上去。
南煙想了想,對小玉道:“你在下面候著,如果我叫你,你再上來。”
“是。”
然后,南煙跟在秦若瀾的身后,也上了山。
山路狹窄,不時有些風吹過,將乳白色的霧氣纏繞在他們的身旁,南煙看著前方的秦若瀾,越發覺得這樣的美人,要羽化登仙了一般。
過了一會兒,他們兩個人終于到了山頂。
山頂上,除了那些石碑,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南煙輕嘆了一聲。
秦若瀾轉頭看了她一眼,她輕聲道:“皇上不在這兒啊。”
“你以為皇上在這兒?”..
秦若瀾看了她一眼,啞然失笑的搖了搖頭,往前走去。
她來祭拜的,當然不是祝家的先祖,徑直的走到了秦正奇和那位貴妃秦惜兮的石碑前。
竹籃里,放著比那天更多的祭品和香燭。
想來,那天她剛到這里,大概聽說自己和祝烽也來了,就匆匆的趕來,所以東西都沒有準備齊。
今天,才算是齊活了。
南煙站在旁邊,看著她把祭品一樣一樣的擺到墓碑前,然后又點燃了香燭,南煙想了想,上前一步道:“我——”
秦若瀾頭也不回,冷淡的道:“貴妃娘娘有什么吩咐,不能等妾祭奠完先人嗎?”
南煙沒有再說話。
等到三拜九叩之后,才回過頭來:“貴妃娘娘,有什么事?”
南煙平靜的說道:“我是想說,我能也給他們上一炷香嗎?”
秦若瀾有些意外的看著她。
沉默了一下,點燃了三支香,奉到她的手中。
南煙將香奉到了那位秦貴妃的碑前。
然后起身,拜了三拜。
兩個人相對著,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
沉默了好一會兒,南煙道:“我一直不知道,原來寧妃出身名門,家世顯赫。”
“出身名門?家世顯赫?”
秦若瀾重復著這幾個字,口吻中有幾分淡淡的譏諷之意。
“貴妃娘娘這話對妾來說,真是滿滿的諷刺。”
南煙的眉心一蹙:“怎么會呢?”
“我絕無此意。”
秦若瀾又看了她一眼,才淡然的說道:“貴妃娘娘知道,我的父親是前朝的東閣大學士,太子少師,也知道了我的姑姑是貴妃。”
“是的。”
“那你可知道,他們兩的出身,又是何處?”
南煙的眉頭皺緊了。
幸好,秦若瀾也并沒有真的要她回答,而是慢慢的轉過身去,望向了那煙波浩渺的星羅湖。
“他們,就出身在此。”
南煙愣了一會兒,突然像是明白過來什么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你,你是說,他們——”
秦若瀾平靜的說道:“當初與高皇帝相爭,奪取天下的人。”
“我的父親,原本是輔佐他的。”
“但后來,因為一些變故,才歸到了高皇帝的麾下。”
“建國之后,高皇帝冊立了太子。”
“我的父親,也成為了東閣大學士。”
“可是沒多久,星羅湖上,就爆發了反抗高皇帝的起義。”
原來是這樣。
那個時候,不管多信任的人,心中都難免會有一些嫌隙。
想來,秦正奇那個時候,怕是也受到了諸多猜忌,只怕非常的惶恐吧。
但她想了想,又說道:“不過,有貴妃娘娘在,如果她能多勸慰高皇帝,應該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吧。”
秦若瀾沒有說話。
她只是看著秦惜兮的墓碑,沉默了許久,淡淡道:“我的姑姑,走得很早。”
“父親這一生,都是如履薄冰。”
“而我,作為秦家的女兒,我的身份,也并沒有給我更多的好處。”
“反倒讓我和他——”
說到這里,她的話一下子斷了。
好像被刀斬斷了似得,南煙看向她,只見秦若瀾的眼中閃過了一點光芒,像是被刺痛得厲害,她咬緊了牙。
南煙有點明白過來。
果然如此。
有的時候,愛情也不是那么純粹的。
雖然,這只是兩個人的事,但出身,家庭,甚至背后的勢力,都往往會給這種美好的感情,增添一些原本不應該存在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