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半夜過去了，天麻麻亮的時候，劉金釧依舊還沒生下來。
而她整個人，也已經虛脫到了極限，躺在那里，眼睛都要睜不開。
楊若晴握著她的手，一邊給她擦拭臉上的熱汗，邊給她打氣鼓勁。
“金釧，沒事的沒事的，你再堅持堅持，咱們都是這么過來的。”
“想當初我生雙子，生了將近一天一夜，我那還是兩個呢，這不也好好的嘛，莫要緊張，沒事的啊……”
劉金釧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躺在那里眼睛瞇著，只留下一條縫，但楊若晴知道她聽得到，腦子也能思考。
因為她的眼淚在不停的往下流，沒入鬢角和頭發里，打濕了枕頭。
曹八妹也守在劉金釧的床邊，寸步不離。
“金釧你再堅持堅持，康小子今天就能回來了，你姨媽也要過來了。”曹八妹說。
楊若晴趕緊順著曹八妹的話道：“對對對，想必這會子他們已經快到望海縣了，咱先歇一歇，把旺生哥開的元氣湯先喝了，喝完咱再加把勁生一生，等康小子和你姨媽到的時候，給他們一個驚喜？”
驚喜？
或許是這個詞兒刺激到了劉金釧，她的眼睛再次睜開，眼珠兒轉動著好像在找尋楊若晴說的元氣湯。
“元氣湯來了來了。”
這次，送元氣湯進來的人是荷兒。
而喊出這話的卻是劉氏。
劉氏站在門口喊，荷兒則負責將剛剛熬好的元氣湯端進產房。
荷兒身為大姑姐，她同樣也是跟著其他人這樣熬了一個大通宵。
荷兒一直守在灶房，源源不斷的燒熱水，不定時的給劉金釧煮吃的，給穩婆煮吃的，現在又熬了元氣湯。
荷兒的眼睛也同樣熬得通紅，眼窩底下一片青黑。
“慢著點慢著點。”曹八妹叮囑，同時伸出雙手去接過荷兒送來的元氣湯。
楊若晴則扶著劉金釧靠坐起來，如果她不從后背撐著劉金釧，估計劉金釧馬上就能滑倒下去，根本就坐不穩的。
曹八妹端著湯碗，坐在床邊一口一口的喂著劉金釧。
腰間系著圍裙的荷兒也站在一旁緊張的看著。
穩婆坐在不遠處的桌子那里，面前放了一碗紅糖水在喝。
主要是穩婆在接生，穩婆的精氣神也消耗得很厲害，所以趁著這當口，大家也給穩婆泡了一碗紅糖水補補元氣。
至于楊若晴和曹八妹，雖然也很疲累，但是兩人都默契的拒絕了紅糖水這些。
楊若晴是不喜歡喝這么甜膩的東西。
而曹八妹，估計是因為這一宿在屋里嗅多了血腥氣以及其他一些氣味，沒啥胃口，所以也不想喝。
劉金釧非常配合的喝著元氣湯，楊若晴從后面扶著她，目光不時撇過她高高的肚子。
那肚子時不時還會看到鼓動。
講真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楊若晴也是一點點焦急起來。
畢竟這都一整個夜晚過去了，而且據說昨晚吃夜飯的時候劉金釧就開始胎動了，后面臨近子時，羊水破了眼瞅著真的要生，四房才出來喊人。
這么一算，都快十個小時了，也差不多該有新的進展了。
如果喝了元氣湯，劉金釧還是不能一鼓作氣把娃生下來，那么，娃可能會缺氧。
缺氧對于胎兒來說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輕則影響智力，重則影響大腦繼而讓孩子生下來之后不僅是個傻子，甚至可能手腳等行動能力還會有缺陷。
更更嚴重的，孩子都可能因為嚴重缺氧而窒息死亡！
不管是這三種里的哪一種，都是大家伙兒所不想看到的。
隨便出現哪一種，那么這十個月的孕育都是白忙活一場！
產房里，劉金釧正在喝著元氣湯，而產房外面的堂屋里，不僅楊華明在陪著旺生喝著茶，就連老楊頭和楊永智都過來了。
此時天才麻麻亮，老漢就躺不住了，心里惦記著四房生娃的事情，剛出門也遇到了懷著同樣心情的楊永智。
于是爺孫倆一塊兒來了四房。
在老楊頭心中，這波劉金釧生娃，名義上是給四房添孫子。
但是另一層意義，卻又是給大房添孫子。
這個娃娃，是老楊頭的大兒子，已逝的楊華安的孫子……
而懷著這樣想法的，還有曹八妹和楊永智他們……
楊永進上回家來過中秋節，就跟曹八妹那里叮囑過。
長兄為父，長嫂為母，對于大房來說，長兄死了，長嫂改嫁，照拂弟弟妹妹們的擔子便落到了他這個二哥和曹八妹這個二嫂的肩上。
這次康小子生娃，他不在家，希望曹八妹能夠過去搭把手。
畢竟四房的女眷里，劉氏混不吝指望不上，荷兒又是個啞巴。
希望曹八妹能夠受點累，在劉金釧生娃的當口照顧照顧，畢竟，康小子跟楊永進他們可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盡管這事兒顧忌到老楊家的顏面，也顧忌到楊華明的感受，大家伙兒不會戳破。
但是，懂的都懂，誰跟誰更親，兄弟們心里都要有個數。
如是這番，老楊頭出門，默契的遇到了楊永智。
此刻大家一起陪著旺生喝茶，楊華明跟旺生這打聽兒媳婦咱這么久還不生，是啥緣由？
對于這個問題，旺生笑容有點勉強。
“這一塊是穩婆在行的，實不相瞞我對婦科涉獵的不深，開點元氣湯啥的我在行，其他的恐怕還得請教穩婆。”
有些話，身為大夫的旺生不方便說太多。
因為怕主家忌諱。
比如說，他身為大夫留在這里，有一多半緣由還是為了產婦生完娃之后考慮。
生的過程那是穩婆要操場的，婦人清楚婦人的那些情況。
生完之后的一兩個時辰里，其實也很關鍵。
有的婦人容易血崩……
而這血崩，如果旁邊沒有大夫，不能及時為其處理或者止血，很可能喜事轉喪事，這種情況十里八村，又或者城鎮里那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太太們，也是不少見的。
所以旺生繼續留在這里慢悠悠喝著茶，耐心等待，為產婦后續的事情保駕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