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在他家院子里等那么久，我還想著他這是要給封個多大的紅包啊，結果是這樣，你四舅這個人，哎！”
楊華梅此刻對楊華明的埋怨，簡直是一艘船都裝不下了。
“連見面錢都摳巴成這樣，那米粉粑粑就更別指望了！”她最后又說。
大白點頭：“娘，這事兒過去了就算了，咱不要再念叨了，壯壯有咱疼他就行了，不要貪圖別人都來稀罕。”
“就算三舅三舅媽他們那樣的，那也是捧個面子罷了，他們心窩窩里頭真心稀罕的是晴兒姐家的兩個小子。”
大白這么一提醒，楊華梅倒是想起來了。
昨日在三房上門，雖然大家伙兒都來稀罕她家壯壯，可那都是用眼睛和嘴巴來稀罕，除了譚氏和老楊頭伸出手來想要接壯壯過去抱抱，其他人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
倒是對晴兒家的倆小子，他們爭著搶著抱，那個團團，從頭到尾就沒離開過孫氏的手……
而壯壯，則一直是楊華梅自己在抱。
不過，雖然老楊頭和譚氏想抱，但楊華梅沒給。
為啥？
她不放心唄，他們自己都那么大年紀的人了，自己行動都不便，還學人抱孩子，萬一把孩子給摔著或者磕著了可咋整？賠得起嘛？
于是，昨天拜年的上半場壯壯基本都在楊華梅一個人的臂彎里，以至于她連抽個空喝口茶的機會都沒有。
而后面因為爆發了她和紅梅之間的爭斗，最后紅梅搶走了壯壯……
“不管你三舅三舅媽是真心稀罕咱壯壯還是逢場作戲，至少人家把這個面子功夫給做到家了，咱也有了面子，這世上本來就是自家疼自己的崽啊，難道咱就是真心疼別人家的娃？不也是花花轎子人抬人嘛！”
說到了楊華忠那邊，楊華梅有了底氣，不僅跟大白這反駁，甚至還教訓起大白來了。
“大白，你也甭難過了，回去歇著吧，順便看看那個紅梅死了沒！”
“等明日咱再一起去你五舅家拜年，你五舅五舅媽不一樣，都不摳巴，明日咱壯壯又能好好的做回小客人啦，壯壯，你說是不是呀？”
楊華梅心中對明天的拜年充滿了期待，甚至還在那里逗弄起了壯壯。
大白無奈一笑，只得離開了屋子。
走到門口，他想到啥，扭頭對楊華梅說：“娘，爺也還沒吃晌午飯，要不我去燒晌午飯吧？娘你想吃點啥？”
楊華梅頭也不抬的說：“晌午隨便湊合湊合唄，搞幾碗面疙瘩，打兩個蛋花，哦對了，我家壯壯已經能吃肉了，你再往壯壯的那只碗里抓一把肉圓子。”
“娘，既是那樣，我就多抓幾把唄，大家都吃。”大白商量道。
楊華梅猛地抬起頭來瞪向大白：“我和你爺都不吃，你要吃就給你和小黑再抓一把，我，你爺，還有紅梅，我們仨都不吃！”
大白：……
西屋的窗下，王洪全就坐在那里曬日頭，聽到楊華梅這番話，王洪全氣得抬起手里的拐杖用力敲了幾下窗戶。
谷殠“幾個肉丸子都舍不得讓我吃，虧得你還埋怨你四哥摳巴，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兒去！烏龜就甭笑王八啦！”
楊華梅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先前進門的時候，公爹剛好就坐在門口靠近窗戶底下這塊曬日頭。
這會子自己背后說那些話被公爹當面聽到，尷尬，楊華梅是肯定尷尬的。
但尷尬之后，便是用破罐子破摔來挽回自己丟失的臉面了。
她將壯壯放回床里面坐著，自己則起身沖向了窗戶，抓起桌上插在瓶子里的雞毛撣子也照著窗戶那狠狠敲打了幾下。
“敲啥敲？就興你手里有根破棍子啊？我就不給你吃肉丸子肉餅了，咋地？”
屋外，也再次響起王洪全憤怒的咆哮：“沒天理啦，大過年的都不讓老漢見見葷腥……”
“你放屁你鬼扯！”楊華梅直接推開窗戶，拿著手里的雞毛撣子指著王洪全就是一通數落：“人說話要憑良心，別仗著有幾個年紀就信口胡咧咧，除夕夜那一大碗醬大肉骨頭是哪個雙手捧到你手里的？除夕夜守歲，我包的香菇豬肉餃子你吃了滿滿一大碗，豬皮凍粉條餃子你吃了兩大碗，是哪個給你吃的？不是我嗎？”
“還有正月初一早上，那一大碗紅燒五花肉幾乎都進了你的肚子，初一里夜里的燉雞，半邊雞都進了誰的肚子？是進了一只老狗的肚子嘛？”
“我不給你見葷腥？你有臉說那種話？”
王洪全被楊華梅指著鼻子一通數落，也數落得嫣兒吧唧的了。
為啥？
因為楊華梅沒有謊報軍情，這一樁樁一件件一碗碗都是真的。
除了正月初一早上的那整晚五花肉，其他時候的吃食還都是梅兒親手捧給他的。
就拿除夕夜晚上守歲來說吧，原本到了夜里固定的時候，梅兒就已經帶著壯壯回屋睡覺去了，留了王洪全和大白他們在地上坐著守歲。
結果等到快凌晨的時候，梅兒又披著衣裳起來，打著呵欠去灶房給他們祖孫煮餃子去了……
“一碼歸一碼，今個晌午你不給我見葷腥，就是你的不對！”
真是巧了，王洪全老漢剛好也是個破罐子破摔的主兒。
“今個才正月初二，你們出去拜年吃大魚大肉，留我個老漢在家里幫你們看家。”
“咋？這做客沒吃飽，回家來還要再搓一頓，一家人吃肉丸子還分出個三六九等來啦？啥叫老漢不吃肉丸子？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我不吃了？”
“你一個老漢吃啥肉丸子？我不需要聽你說，我給你做主了！”
“屁，你做個鬼的主兒，我要吃，我今個就要吃肉丸子！”
“這家是我當，我不給你肉丸子吃，你屎都吃不到！”
“啥？你說啥？你敢不給我吃肉丸子？天爺啊，我兒子栓子走了頭尾還不到一周年，這個楊華梅就苛待我一個孤寡老漢啊，沒法活了……”
王洪全甩掉了手里的拐杖站在窗戶底下兩只手高舉過頭頂，兩只腳原地來回的跺著，閉著眼睛怪叫，這模樣咋一看，要是往腦袋上套一個草環，再往草環上插幾根鳥毛，哈哈，那可真是跳大神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