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過了一陣,劉氏呼哧呼哧的跑來報告消息來了。
“我剛從老王家那邊過來,紅梅沒死,也就是一些皮外傷,旺生給她用了藥,還扎了針,這會子醒過來啦,也沒口吐白沫。”
堂屋里的人聽到這話,皆松了一口氣。
沒死就好,就不用攤上人命官司了。
譚氏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說:“賤人就是命硬,我那么戳都沒戳死她,算她走運!”
劉氏望向譚氏,想到紅梅身上那幾個最深的窟窿,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娘啊,有兩個窟窿你要是手再偏一點可就扎進人家喉嚨里面了,旺生說那個地方只要扎進去,血就得飚出來,咋地都止不住!”
就算后面旺生給紅梅把那傷口處理過了,可劉氏全程都在旁邊看著,那傷口紅的綠的紫的,傷口最大的看起來就像一枚發了霉的銅錢,看著都駭人。
譚氏聽到劉氏的話,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鬼叫她打我家梅兒?誰打我家梅兒,我就拿命去拼!”
劉氏見老太太這么說,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腳下往后退了退。
突然想起以前那些年自己沒少跟梅兒那吵嘴,甚至打巴掌的事好像都有過。
想來,這老太太還真是手下留情了,真是多謝不殺之恩啊!
楊華梅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家大孫子身上,快二十天不見孩子了,楊華梅第一眼看到孩子就覺得孩子瘦了。
瘦雖瘦了,但好在孩子卻是干干凈凈的,小衣裳從里到外也都洗的很透徹,還散發出一縷淡淡的香味兒。
看來娘她們勸的話真的沒錯,紅梅雖然對自己這個婆婆不好,但待她自個的兒子卻是不錯的。
這會子聽說紅梅沒死,楊華梅便對譚氏說:“娘,紅梅的傷比我重,回頭見著她了,不要再打她了,真要出了人命對誰都沒有好處。”
譚氏不服,還要死扛:“……我一命抵一命,大不了給她陪條命,我也賺了。”
楊華梅直搖頭。
孫氏和鮑素云皆勸,大意都是讓老太太見好就收罷,眼下家里接二連三的出事,楊華忠他們都不在家中,就不要再節外生枝搞出別的事來了。
見到這么多人都這樣說,譚氏撇撇嘴,側過身去坐在那里一個人生悶氣。
見到老太太生悶氣,也知道老太太是為了自己好,楊華梅抱著大孫子來到譚氏跟前。
“娘,你別生氣了,我曉得你都是為了給我出頭,可先前你那樣打,也把我嚇死了。”
楊華梅陪著笑,近乎討好的哄著譚氏:“當時我就生怕紅梅反手一推,她沒輕沒重的,到時候把您老給摔出個啥樣來,那可咋整喲!”
譚氏聽到這話心里稍稍受用了一點,方才哼哼著又把臉扭回來:“就她?我呸,老婆子我早防備著呢,當年老婆子跟人干架的時候,甭說她,她爹媽都不曉得在哪個海天涯趴著玩泥巴!”
楊華梅笑了笑,連連點頭,“對,對,您最厲害了。”
“娘,不氣惱了啊,來,給您看看您的曾外孫,老稀罕人了……”
楊華梅獻寶似的把懷里的娃往譚氏面前湊,試圖讓譚氏也跟自己那樣從這小開心果身上找到快樂,平復怒氣。
結果,譚氏只掃了那娃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一臉嫌惡,把手擺的跟啥似的,“抱走抱走,甭把紅梅生的一塊肉往我跟前湊,我可不稀罕!”
楊華梅滿臉尷尬,眼中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了大半。
邊上,孫氏忙地打圓場,“娘,你就看一眼吧,這娃兒還真是養的好呢,像大白,白白凈凈的……”
譚氏依舊不拿正眼去瞧那娃,只對孫氏這不屑的說:“大白是我親外孫都指望不上,我還去稀罕他的娃作甚?何況這娃有個那樣的親娘,我再稀罕他,他也被教唆著不可能跟我親的!”
孫氏這個打圓場的人也有些下不來臺了。
“娘,照您老這么說,這世上的子孫后輩都是打一巴掌隔一層,那咱只要疼自個,疼自個生的就行了?孫兒輩的咱不疼,怎么忍心?孩子們看在眼里又該咋想?你看這世上隔代親的比比皆是啊!”
譚氏白了孫氏一眼,張了張嘴,又重新閉上了。
孫氏有點激動,她和王翠蓮現在每天睜開眼想的第一樁事就是倆娃兒今個吃啥。
晚上閉眼前心里盤算的也是娃們的事兒,她們樂在其中,覺得很值,甭管將來這倆娃兒會不會因為小時候的事兒而感激她們,在她們看來,她們只盡到自己祖母和嘎婆的職責,不需要孩子們去記得去回報。
她這么做是因為自己的心,心疼外甥們,更心疼她的閨女晴兒。
她幫不了自己的閨女,她好好照看外甥們,也是變相的幫閨女。
“三嫂,你不要往心里去,也不要跟咱娘那過多解釋了,”楊華梅突然出聲,“她那些話,不是跟你說的,都是對我說的。”
孫氏扭頭看向楊華梅,楊華梅的臉色很難看。
楊華梅看了眼懷里的大孫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接著說:“娘是想要敲打我,我生養的兒子都靠不住,孫子就更指望不上。”
“所以她看我這樣疼我孫子,就在那里說風涼話,說我是白疼愛一場。”
“呵呵,娘也不去外面看看,那江河的水都是往下流淌的,我疼愛我大孫子的心,是我自個都控制不住的。”
“就算我曉得將來我不一定能咋樣得到大孫子的回報,可我就是想要疼他,我做奶奶的疼孫子有錯嗎?求求娘你不要再說風涼話了,你那樣只會讓我夾在中間很難做很難做!”
譚氏再次氣哼哼扭過頭去,不想搭理楊華梅。
楊華梅也不想再搭理譚氏了,她抱著孩子轉過身跟孫氏她們說:“三嫂,四嫂,五嫂,我想回老王家去了,回老宅。”
“梅兒,你這就要回去啊?不如在這里再多歇息歇息?”孫氏猶豫著問。
這婆媳兩個剛打完架就回去,怕她們再打起來。
楊華梅搖搖頭,“他們住新宅,我住老宅,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