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氣喘吁吁的來到老楊頭跟前,邊從口兜里掏出鑰匙邊跟老楊頭這歉笑著:“大爺爺,實在對不住,我和永平還以為你們提早去了五叔家,永青過來催吃酒,我們就趕緊帶上孩子過去了。”
說話的當口,鎖已打開,柳燕推開門,又小跑著過去開堂屋門。
身后,老楊頭一言不發,被余興奎推著進了院子,此時堂屋門也已經開了。
“大爺爺,門都給你開了,那我就先過去了,幾個孩子都要看新娘子,我離開太久怕他們搗亂。”柳燕又道。
老楊頭完全不搭理柳燕,徑直進了自己睡覺的屋子,哐當一聲響,屋門被重重摔上。
柳燕嚇了一條,看著那緊閉的屋門,滿頭霧水。
余興奎朝她使了個眼色,壓低聲說了幾句話,柳燕頓時明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心中的怒火,對余興奎道:“興奎叔,大爺爺就交給你照顧了,我先過去了。”
余興奎忙地點頭,“好嘞,你去吧。”
柳燕剛走到堂屋門口,一只腳跨出去,另一只腳還留在屋里面,便聽到身后老楊頭那屋子里傳來茶碗摔地的聲響。
柳燕頓住,轉身回到門邊,抬手拍門。
“干啥?”屋里傳來老楊頭沉悶的聲音。
柳燕道:“大爺爺,你要是有啥不痛快,你就找讓你不痛快的人發泄去,在家里摔門砸碗的給誰看呢?何況這還不是你的家,門不是你的碗也不是你的,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屋里瞬間陷入詭異的靜謐中。
柳燕訝了下,扭頭問詢的目光投向余興奎,余興奎也是滿臉迷茫。
片刻后,屋門吱嘎一聲拉開,老楊頭坐在輪椅上,雙眼通紅,瞪著門口的柳燕:“老子砸幾個碗要你管?你算哪門子的東西?這是我兄弟家,你爺在我面前都不敢吱半句,你一年到頭都不回來住幾日,還管到老子頭上來了,你算個啥玩意兒?”
柳燕一瞬間腦子空了,耳邊嗡嗡響。
在娘家的時候雖說爹娘重男輕女也沒把她當掌上明珠來稀罕,可也從沒有這樣大聲吼過罵過。
嫁給永平,永平更是把她放在手掌心里疼,頂頭沒有公婆,就一個爺爺。
爺爺也是和明事理和藹可親的老人,雖然逢年過節才回長坪村的這個家里,可自己就是這個家里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穩住了心神,柳燕上前一步指著老楊頭道:“我給我爺和永柏面子才喊你一聲大爺爺,你別倚老賣老不知進退!”
老楊頭破口大罵:“你個沒教養的東西,永平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永平呢?叫他回來,休了你這個沒大沒小的東西……”
“興奎,興奎,快些,給我跑趟路去喊永平回來,叫他看看他娶的啥玩意兒……”
余興奎站在那里,不知該先勸誰好。
“你去不去啊?啊?”老楊頭看余興奎還站在原地,爆吼一嗓子。
“老楊伯,別這樣,家和萬事興……”
“和你個頭,你是永仙花錢請過來服侍我的,你得跟我站一條線,快些,去把永平叫回來,讓他看看他娶的啥玩意兒!”
“我嫁的是永平不是你這個老東西,咱們打一巴掌隔一層,喊你一聲大爺爺你還真當自個是我祖宗了?就算你頭上長犄角了姑奶奶我今個也要給你掰下來!”柳燕的脾氣也徹底上來了,雙手叉腰,杏眼圓瞪。
“興奎叔,勞煩你跑一趟去把永平喊過來,我倒要看看這個老東西有多大能耐,當真能讓永平把我給休了!”柳燕也道。
余興奎沒轍,只得出了屋門去五房喊永平。
隔壁的婦人早就在聽墻角,這會子到了堂屋門口探頭探腦。
柳燕留下老楊頭在屋里讓他接著摔碗摔門,自己則來到院子里,看到那個婦人,眼淚就出來了。
“柳燕,這是咋啦?咋吵得屋頂都要掀過來了?”婦人湊上來問。
柳燕抽出帕子來擦淚,“大嫂嫂,這日子……沒法過了。”
很快,永平就風風火火回來了,余興奎和小老楊頭跟著身后。
永平進了院子就看到自家媳婦柳燕站在院子一角的石磨邊抹淚,隔壁的大嫂子在那陪著。
“柳燕,咋回事?”永平沖到柳燕跟前,焦急詢問。
其實方才在趕回來的路上,余興奎就大概說了下事情的緣由,但見了媳婦的面,永平肯定還是要再問的。
柳燕哭得梨花帶雨,一雙拳頭輕輕捶打著永平:“這日子沒法過了,你休了我休了我吧……”
永平往后退了幾步,緊緊握住了柳燕的拳頭,更急了。
此時,余興奎和小老楊頭也趕到了,隔壁的婦人便把事情跟他們說了。
小老楊頭的臉色變了,對柳燕道:“孫媳婦,給爺一個面子,這事兒先別鬧大,今個五房娶親。”
柳燕抽泣著,不吱聲。
小老楊頭又對永平道:“先帶柳燕去洗把臉,去五房吃喜酒,家里交給我。”
永平點點頭,扶著柳燕往灶房那邊去了,小老楊頭轉身進了堂屋 灶房里,永平對柳燕道:“燕子,你是我媳婦,是我孩子的娘,我最落魄的時候你都沒嫌棄我嫁給了我,你放心,咱倆走哪都要一塊兒,別聽我大爺爺瞎胡咧咧,他連他自個家的兒孫的主都做不了,還想把手伸到咱屋里?做夢!”
柳燕的火氣削了許多,她趴在永平的懷里,委屈道:“我從小到大,就沒被人指著鼻子這樣罵過,回家這幾天大家一個屋檐底下,我自問作為侄孫媳婦,我對他已經夠孝順了,我并沒做錯啥,他這是把對五房的怒火撒到我身上了……”
堂屋那邊,小老楊頭和老楊頭也吵了起來。
灶房里,永平繼續撫著柳燕的后背,連聲道:“我曉得,我都曉得,燕子你受委屈了。這事兒我和爺都明白呢!”
“要不是看在我爺的面子上,我早把他給攆出去了,指手畫腳,怪不得三叔四叔五叔他們一個個都不想搭理他,辦酒席都不想請他過去吃酒,他就是這樣一個不知好歹的人,到哪都惹人煩,狗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