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丹失敗？
沈長臨一驚。
“怎么會結丹失敗？”
“心境不穩。”
拂兮遠遠的望著金色的閃電過后，那一片區域都被細細的電流覆蓋。
慢慢開口。
“正規結丹，會在上空凝聚劫雷，歷經九道，撐過了，丹成，撐不過了，丹敗，而她才剛開始，就被引來閃電，代表她的心境連劫雷都撐不到，自然失敗。”
沈長臨怔了怔。
“那結丹失敗會有什么后果？”
“止步不前。”
拂兮收回眼，這才發現身邊早沒了少年的身影。
他頓了頓，捏出一張靈符。
拎著沈長臨，消失在山頂，出現在仙姝家南面附近。
“嘶——”
剛一出現在附近。
沈長臨就被，周遭殘留的強大電流給電的，寒毛都炸了起來。
他擼了把腦殼，扭頭朝拂兮問：
“咱們來，呃——”
話還沒問完，他嘴角就是一抽。
瞅著拂兮那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此時根根沖天，上面還滋滋的閃著靜電。
那模樣，有幾分滑稽。
要不是時機不對，他一定拿著手機好好的給拍一番，留作黑歷史！
瞅他那樣兒，就知道他沒在想好的。
拂兮懶得搭理他。
略略擰眉，望著蹲在仙姝泠面前的少年。
此時的仙姝泠，一身漆黑的躺坑里。
滿嘴是血，滿身的傷，神情茫然又無措。
她下意識的捂著小腹，心中騰升起難以言喻的痛意。
“我，失敗了？”
少年沉默了下。
將她扶起來，從收納符里拿出外衣，披在她身上。
使了個凈訣，讓她干凈如初。
這才淺淺開口：
“小姐姐，你心境不穩，盲目結丹怎會成功？”
他這話，讓仙姝泠顫了下。
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砸落。
她死死的咬著唇角，咬的血珠子都往外沁。
看的附近那些守著她的仙姝族人，心下絞痛難當，個個都紅了眼。
而離他們最近的那位年輕女子，神色也淡了幾分。
喝氣成霜。
“哭什么。”
聽到聲音，仙姝泠側頭看向那年輕女子。
慢慢的跪在了地上，垂下頭，聲音努力平靜，卻還是帶著哽咽。
“家主。”
女子盯著她看了片刻。
竟然道：
“你知道，仙姝家不需要連丹都結不了的少主。”
她這話。
讓四周的仙姝族人皆是一震，神色蒼白。
“家主！”
“家主！請您三思！”
“家主！少主她很出色的，她只是，只是失敗了，而已——”
眾人紛紛相勸。
可是勸解的話，卻是如此的蒼白。
結丹失敗了，怎么會只是而已了。
從今天往后。
修為不僅止步，甚至還會倒退，不能再進益了。
也就是說，廢掉了。
她們越想越難過，很多人都忍不住囁泣了起來。
甚至都對結丹生出了恐懼。
實在是太過殘忍與可怕了。
而聽到仙姝家主這話的沈長臨，一臉的不爽。
“這也太那個什么了吧？”
拂兮沉默了下。
片刻后，才慢慢開口。
“世家門派，表面有多風光無垠，背后就有多殘忍冷酷。”
“對于繼承者更是千挑萬選，血脈很重要，但天賦與能力更重要，很多都是從記事開始，就開始歷練的，甚至——”
他頓了下。
在沈長臨擰眉，探究的神情中。
風輕云淡的一筆帶過。
“為了挑選出更合格的繼承人，會將天賦與能力極強的人，轉換成自己人，讓其接受血脈傳承。”
沈長臨的眼眸縮了下。
心下更是一突。
“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呢？
拂兮的神情，帶了些，往日里沒有的清酷與寒涼。
聲音瀲滟，卻很遙遠。
“融骨，換血，得傳承，繼世家。”
這十個字，讓沈長臨變了臉。
他忽然覺得。
在這光鮮明亮，寸土寸金的仙姝家，乃至整個昆天域。
都是由一層又一層厚厚的尸骨，堆疊而起的。
融骨，換血。
得傳承，繼世家。
簡簡單單的十個字而已。
可在這十個字的背后，要死多少人，掙扎著多少人，又吶喊著多少人？
可是最終，都被掩蓋在這黃土之下。
成就了更加神秘與輝煌的昆天域，以及這里面的各大世家門派。
喉嚨里一陣發癢，胃里一陣翻騰。
沈長臨覺得自己惡心的難以忍受。
界內的競爭對比，當真比界外更為慘烈。
可是又覺得。
這一切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沒有犧牲，哪里來的輝煌？
只是這些犧牲，太過——
“等會——”
冷不丁的。
沈長臨想到了一個，一直被他忽略的問題。
這臭道士，偶爾的發言。
好像對這里都很了解似的。
以前吧，只是以為他是界內人，知道這些并不奇怪。
可是這里是昆天域啊。
一般界內人，也是進不來的昆天域，這些事情他怎么還能知道？
尤其還是那么隱秘，一聽就知道是在背地里，暗戳戳進行的陰私事兒？
所以——
他奇怪又微妙的瞅著拂兮。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不會也是這昆天域的人吧？”
拂兮斜他一眼，沒說話。
這人該聰明的時候，二的厲害。
不該聰明的時候，到是挺機警。
這智商腦子，沒救了。
拂兮那鄙視的神情，壓根兒就沒遮掩。
瞅的沈長臨氣結，恨恨磨牙。
“你等著！老子早晚要把你老底給扒出來！哼！”
而那邊，相勸無果。
一意孤行的仙姝家主，望著跪在她面前的女孩兒。
淡聲問道：
“你覺得呢？”
仙姝泠顫了顫。
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砸。
片刻后，她慢慢的點頭。
“對，仙姝家不需要連丹都結不了的少主——”
“少主！！”
她這話，讓眾位仙姝族人，紛紛驚叫出聲。
而仙姝泠垂著頭。
慢慢的抬手，點在眉心處。
從里面拉出一片冰晶花，五指收攏，一點點的，將它捏碎。
啪——
當冰晶花徹底破碎，消弭于仙姝泠的掌心中后。
仙姝泠不可避免的，又吐出一大口血來。
她沖著仙姝家主，叩了三叩。
聲音直顫。
“不孝子孫仙姝泠，枉費仙姝家的栽——”
她謝罪的話才剛出口。
仙姝家主，直接側身離開。
只留給她一片冰藍色的鮫綃裙擺，那樣的生冷又寒涼。
讓仙姝泠的呼吸，都被凍結住了。
她神情煞白又脆弱。
生生的壓制住，自己伸出去的手。
可是終究，她沒能控制住自己，去抓那片裙擺。
顫抖的雙唇間，呢喃出兩個字：
媽媽——
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