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在琢磨著怎么說合適。
片刻后。
他道:
“喝下去后,感覺,呃,該怎么說呢——”
“很舒服,暖洋洋的,就跟冬天里曬太陽的感覺似的,哎呀!就那個意思!”
完全沒有文人墨客那種,別致情懷的沈大和尚。
擼擼腦殼,有些詞窮。
明明感覺出來了,但是不會說。
有些憋燥啊!
拂兮瞥了眼,抓耳撓腮的沈二哈。
慢慢開口:
“前者飲完即止,后者余甘有味。”
“啊啊對對,就是這么回事!”
詞窮的沈長臨,一聽到拂兮這評語。
眼一亮,連連點頭。
“沒錯沒錯,就跟道士說的一樣,小姑娘,你這茶不行啊——”
剛想裝一手高逼格的沈和尚。
這話剛一完,還沒來得急得瑟。
對面的姑娘,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下來,砸在茶水里。
發出細微,又清脆的水滴聲。
“……欸?”
沈和尚僵在那里。
僵硬的扭頭,朝那姑娘看去。
然后,那姑娘,像是突然失控了一樣。
倔強的抿著嘴,眼淚卻撲簌簌的直往下掉。
莫名的委屈又難過。
甚至還帶著絕望在里面。
“……哭,哭哭哭了?”
他驚悚的瞪大眼,差點兒沒跳起來。
緊緊的抓住拂兮的胳膊,一臉惶恐。
“道長,道長,她哭,哭了,我,我,我惹的?是我惹的嗎?是我把她弄哭了嗎?不是我吧?不是我吧!!”
“是你。”
拂兮嫌棄的甩掉他直往外冒汗的手。
離他遠了點兒。
張嘴戳刀。
“你把人弄哭了。”
沈長臨整大只一炸。
焦躁又欲哭無淚,更是滿臉的束手無策。
怎么辦怎么辦?
他不是故意的啊!
讓你嘴賤!
讓你嘴賤!
把人家好好一姑娘給弄哭了!
讓你嘴賤!!
他可憐巴巴,又淚眼汪汪的朝著楚少年求救。
“master——救命啊——”
楚少年瞥他一眼。
萬分嫌棄。
“沒用。”
“……嗯,我沒用——”
這個鍋,他背!他認!
所以,趕緊哄人啊啊啊啊——
嚶嚶嚶——
女孩子好可怕,干什么一言不合就哭啊?
他,他也沒說什么嘛——
“嘖”
瞅著他那熊樣兒。
楚少年白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仙姝泠的腦袋。
“乖——”
結果。
她不哄,人家還只是掉眼淚,卻沒嚎嚎大哭。
她一記摸頭殺,一句誘哄的乖字。
讓人家小姐姐,緊抿的唇角動了動。
發出小動物一樣的囁泣。
然后在楚少年有些僵硬的神情中。
撲到他懷里,由囁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被這哭聲給徹底整懵的三人。
你看我,我看你。
最終。
沒用,沒出息的沈和尚,挪挪屁股,朝門口移去。
而拂兮指尖動動。
指尖下的靈力,差點兒沒失控的朝著仙姝泠砸去。
他鬢角跳了跳。
靜默了一瞬。
面無表情的站起來,拎著沈二哈走到院子里,劈頭蓋臉的就朝他揍去。
“臥操臥操!你干嘛!我又沒整哭你!你打老子干嘛啊啊——”
拂兮不說話,緊抿著唇。
面無表情,陰氣森森的揍人。
當真是哪兒疼往哪兒揍,哪兒軟往哪兒踹。
愣是把沈長臨給虐的,像死狗一樣爬到地上,全身痛的直抽搐。
而屋里。
被人撲在懷里嚎啕大哭的楚少年。
表情微妙的僵硬了下。
然后輕嘆一聲。
伸手輕拍著她的后背。
有一下沒一下,緩緩的,慢慢的,平復她的負面情緒。
等仙姝泠哭個差不多了。
她輕笑一聲,淺淺詢問。
“怎么了?嗯?”
“我不想嫁給姬沉魚。”
哭的眼睛發腫,鼻頭發紅的姑娘。
從少年的懷中抬起頭,一向克制又冷若冰霜的眼里,帶著難以言喻的痛意。
“我聽話了二十年,謹遵教誨了二十年,可是我實在不喜歡他,不想嫁給他,我喜——”
“哎呀小姝兒這話可真讓我傷心呢。”
戲謔晏晏,幽幽媚笑。
像蒼瀾墨竹,暈染濃郁,又邪魅叢生。
大氣凜穟,且啞瀲低鉞的聲音。
傳在幾人的耳朵里。
院中二人抬頭朝高墻上看去。
屋內趴在少年懷中囁泣的姑娘,整個人都僵硬在那里。
微微側頭朝來人看去。
聲音微啞。
“姬沉魚?”
“小姝兒,在昆天域,男女七歲不同席,你還是我的未婚妻,過幾天就要跟本公子成親了,而眼下,你這么抱著別的男人,是當本公子死的嗎?”
紅衣風華。
紅袍妖艷。
像勾人吞魂的九尾狐妖一樣的青年。
坐在高墻上。
敲著二郎腿。
手中晃著一節艷麗的桃花枝。
配上他那,美的驚心動魄的雪顏。
當真讓人誤以為。
他是非人類,而是妖。
實在是美的太過了,扎人逼目的美。
讓人單是看一眼,就會被刺傷的那種艷美。
一個男人,生成這般。
真是——像一個尤物。
但,不知為何。
沈長臨覺得,在一瞬間的驚艷后,并沒有別的想法。
他一個骨碌,盤腿坐地上。
摸著下巴,一臉的若有所思。
“道長啊,我怎么感覺,他沒咱家小祖宗勾人呢?尤其咱家小祖宗在黑化的時候,那才叫老子軟不下來,可對上他,我咋沒反應呢——”
啪——
拂兮面無表情的,一把掌糊他腦殼上。
鬢角抽動了下。
幾乎有些咬牙切齒。
“閉嘴!”
沈長臨輕咳一聲。
似是這才想起來,屋里還有個姑娘呢。
這么說葷話——
確實,咳,嗯,不太好。
他摸摸鼻子。
干笑二聲。
扭頭朝屋里看去。
那背對著他們的少年。
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仙姝泠的后背。
低迷雅致的聲音。
旖旎氤氳的開口:
“不想嫁,那就不嫁好了。”
仙姝泠怔了怔,收回眼,朝少年看去。
片刻后。
搖了搖頭。
慢慢坐起來,接過少年遞來的手帕。
將臉埋在手帕中。
聲音略顯哽咽。
“不可以的,仙姝家的繼承人,世代與姬家通婚,不能拒絕的。”
“知道不能拒絕,小姝兒為什么不開開心心的接受?”
那握著桃花枝,戲謔又邪魅的青年。
嘖嘖搖頭。
似是有些傷心,也似是有些殘忍。
悠悠開口:
“小姝兒呀,你不乖哦本公子可是一聽說你回來,連關都不閉了,來見你,結果卻看見你,趴在別的男人的懷里哭的這般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