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為楚家的人,哪個不痛?哪個不苦?可不都是那樣走過來的?誰都想從楚家跳脫出去,可是誰能做到?如何做到?代價太大,誰能承受?”
他扯扯嘴,笑的有些蒼涼。
“她既然能夠跳脫出去,說明定然有人做了什么,才將她的業債給全部背負了起來,才給了她這樣的機會。”
“她不懂得感恩,不懂得感激,冷血無情至斯,你們還護著她?”
“楚家絕了呀——”
楚景遇看著老淚縱橫的楚崢嶸,與顫抖的站不住的君宛渃。
聲音似是失望,又似是落寞。
“你們到底知道什么呢?自以為你們背負的就夠多了嗎?不是啊,差的遠啊——”
“眼下楚家余下你們與我,那無法償還的業債,將會把先前,所有楚氏嫡系為之努力的一切,都給分崩離析。”
“那些好不容易,得到片刻安寧的人,都將會再次被扔回來受罪,而我也將不能再見到她了,誰不痛呢,嗯?誰他媽不痛呢?!”
他眼眶泛紅。
里面片片破碎的疼痛,像是拼不好的玻璃。
晃的人心疼。
細細的吸口氣。
楚景遇扯扯嘴,垂下眼。
“可是——造下的罪孽,終究要還的。”
“你們就這么護著她吧,要不是她私自與魂藩令結契,成為飼主,將楚夜寒體內殘留的力量,給全部抽走,他怎么可能死的這么早?”
“楚夜寒以半活之軀修鬼道,死了就死了,是沒有輪回可言的,是魂飛魄散的,懂不懂!?”
“那又如何?”
君宛渃歇斯底里,恨痛難當。
“那是他該承受的!魂飛魄散是他活該!!”
她抖著手,指著楚景遇。
身上魔氣亂竄。
“既然知道楚家是一個深坑,你們自己背負不行嗎!既然想要找人背負分擔,為什么不痛痛快快的說出來?好好的讓大家一起抗?”
“憑什么一犯了錯就是我們的錯?我們他媽犯了什么錯?喜歡上你們楚家人,嫁到你們就是錯的?”
“難道不是你們自己貪戀溫暖,不想放手,又私自決定,才造成這一切的!?”
“既然造成了這一切就該承擔!楚氏造下的孽,楚氏的子孫還,你們自己造下的孽,憑什么你們自己不還!”
楚景遇怔在那里。
唇角動了動。
一時沒說話。
而君宛渃,盯著楚景遇。
似是含著血淚質問。
“你們楚氏到底造了什么孽?才被這么折騰?說啊!到底是什么!一次解決不行嗎?為什么非要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對上她那恨到發狂的,血紅的眼睛。
以及那姑娘。
冷淡到,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眼眸。
他扯了扯嘴。
聲音低啞,苦澀。
“楚氏,曾為皇位,血洗天下,被天降神罰,你說,要怎么一次性解決?”
君宛渃怔在了那里。
楚老爺子垂著眼。
楚景遇苦笑一聲。
“天降神罰,延續數代,何時還完了罪孽,平息完了冤魂,才能算完,要該怎么一次性解決呢?”
“那,那些嫁進楚家的女人們是——?”
他吸了口氣,有幾分無奈。
“與其為伍,罪孽深重的家族后代。”
“......這樣啊——”
她扯扯嘴,悲涼的看著床上的人。
似是在笑,又似是在哭。
“原來,是這樣啊——”
空氣一瞬間,窒息下來。
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就在這時——
“所以,你們嗷叫完了?”
在三人沉寂在,無邊的絕望中時。
冷不丁了的。
那清裊空籟的雅致聲音。
懶洋洋的傳進他們的耳朵里。
三人一怔,朝她看去。
“什么?”
她斜了他們一眼。
走到床邊,掀開那蓋著楚夜寒的白布。
將他整個人跟只白斬雞一樣,暴漏在空氣里。
三人臉皮子皆是一抖。
離的最近的楚景遇。
幾乎是瞬間,抓過一邊的白布,蓋在楚夜寒的下身,扭曲著臉指著楚君顧。
“你干什么!”
楚少年睨了那爪子一眼。
條件反射的,楚景遇收回爪子,感覺胳膊又開始疼了。
……他僵了下。
像是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會有這么慫的時候。
可是那臭丫頭,只斜他一眼就收回視線。
將雙手壓在楚夜寒的胸膛上。
“......你這是在做什么?”
他擰眉問。
余下二人也看著她。
可是她沒搭理,垂眸看著楚夜寒。
一手讓魂藩令將他體內的鬼氣給吸走,一手讓小樹精為其輸送生機。
這人是死了沒錯。
呼吸斷了,身體涼了。
儀器檢測,鬼氣探知,都沒活氣兒。
這種情況下,把他當成死人處理,是沒毛病的。
不過——
楚夜寒曾是魂藩令的飼主。
更以精血喂養過它。
那些精血被魂藩令給吸收了。
但先前的魂藩令是不全的,少了一部分。
所以,哪怕擁有自我意識,也只是塊破銅爛鐵。
但被羅剎給融入進去后。
那不全的一部分,被填補了一些。
所以,它也不再是一塊破銅爛鐵,而是一個容器。
羅剎就鉆里頭不出來了。
因為那里面,有一個血池。
血池的血。
皆是楚氏嫡系,每一任魂藩令飼主的精血。
非常的精純與渾厚。
簡直就是羅剎的天堂。
而眼下,楚大將軍雖然是掛了。
但他的心臟處,還殘存著一小滴精血沒有耗盡。
所以。
將他體內的鬼氣給吸收盡,生機復原一下,精血再補充一下。
活回來還是不難的。
說來。
這事兒確實是她做的魯莽了。
還差點兒沾上人命,回頭可是背業障,還要挨雷劈的。
至于之前為啥,冷眼看著他們傷心難過,還吵吵吵呢?
她唇角微翹。
神情邪佞。
不吵不鬧,不吼不叫,不刺激一下,失控一下。
就得不到有用的消息了呀 晃了晃身后的小狐貍尾巴,她笑的有點兒意味深長。
原本楚家的詛咒這么回事啊?
為了皇位血洗天下。
很好,很強勢。
難怪眼下被束縛成這樣兒。
造作呀浪蕩呀終于找到源頭了呀 回頭,要是有機會。
遇上那個血洗天下的狗皇帝——
她那意味深長的笑容,燦爛又變態。
羅剎一定很喜歡吃。
不喜歡也要塞給它吃。
不允許拒絕。
不接受拒絕。
不準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