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長長的睫毛抖了抖，依然沒有說話。
他下意識的抬起手，伸到半空想起并沒有眼鏡，又慢慢的把手放了下來。
記得一本心理學著作上，曾提過一句俚語，你可以推倒一堵墻，卻絕撬不開一個死蚌的殼。
那是一個人內心深處隱藏的最深的秘密，哪怕帶入墳墓也絕不會愿意第二個人知曉。
她有什么秘密，是不愿意他，或者說，雷奧哈德知道的呢？
房間內一時安靜下來，只有舒緩的音樂在慢慢流淌，可此時此刻，音樂非但沒有為兩個人帶來平靜，反倒令人越來越焦躁，燥熱的令人連丁點聲音都無法忍受。
看著女孩繃的越來越近的臉部線條，他終于再次開口，聲音依然低沉溫和，“我們交換好嗎？每當你知道我一個秘密，你就要告訴我，一個關于你的秘密。”
女孩遲疑半晌，雖然依然閉著雙眼，卻慢慢的點了點頭。
年輕的心理醫生眉毛揚了揚，不動聲色的再次開口：“那么，我就先說一個我的秘密——”
下一秒，他一陣頭昏目眩，再次睜眼，已經到了城堡深處，面前是雷奧哈德那魔鬼般英俊的臉，后者面帶微笑，笑意卻絲毫沒有抵達眼中，冷冷的看著他，“你想說什么？你想告訴她什么？”
他嘴唇動了動，喉嚨卻仿佛被人扼住了般，發不出半點聲音。
雷奧哈德隨手一指，他腳步趔趄，身不由己的向著灰色巨大蠶繭跌跌撞撞的走了過去，身后傳來了雷奧哈德不無惡意的聲音：“你就在這里陪著它吧！”
隨著他的接近，一股清晰可見的情緒波動從灰色巨繭中傳來，那是濃郁的幾乎成了實質的，對整個世界的惡意，夾雜著憎恨，憤怒，充斥著毀天滅地的瘋狂情緒的極端惡意。
他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有些驚恐的看著不遠處的灰色巨繭，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腳步，不肯再踏出半步。
他以為自己是雷奧哈德最優秀的副人格，今天才知道，那不過是個笑話，也許他是最理智也最冷靜的人格，但絕非傷害最高的人格。
他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對副人格的誕生從來不以為意的雷奧哈德的主人格，會親自來阻止灰色巨繭中副人格的誕生——這是一個反社會，仇視整個人類的副人格。
他的性格中，天生就帶著歧視厭惡人類的因子，每一個活著的人類，都是他的仇視目標。
他一旦誕生，配合上雷奧哈德所擁有的可怕財力和影響力，那對整個世界所造成的打擊，會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他慢慢的貼著身后的墻壁滑了下去，一片冰涼透過身上的衣服，從身后的墻壁上傳來，也讓他昏沉的頭腦有了片刻清醒。
也許，這個人格的誕生，和雷奧哈德正在參演的劇本也有很大的關系，暗夜貴族的設定中，表面親切，善待人類的夜丁香伯爵，其實是最仇視人類的血族貴族。
一聲低低沉沉的抽噎聲在他旁邊響起，也打斷了他的思緒，心理醫生慢慢的低下頭，看向了不知何時滾到了他腿邊的男孩，他依然沉睡，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抽噎，仿佛在夢里也極為傷心，他的小腿伴隨著抽噎，不斷的向后蹬去。
與此同時，心理醫生清晰的感受到，來自前方的惡意更加明顯，那股憎世的情緒變的越發濃郁，他慢慢抬起頭，向前看去，前方的灰色巨繭中那一點原本明滅不定的紅光變的穩定，并一點點的擴大，而紅光輻射到的范圍，一團團氤氳的黑色氣體騰空而起，不斷蠶食著巨繭的灰色表面。
他很快發現，紅光的收縮膨脹，和身邊的男孩的哭泣有著莫大的關聯，男孩每抽噎一聲，紅光就膨脹一下。
他遲疑著伸出手，輕輕的落在了男孩的背心，片刻后，他修長的手指抬起，再度落下，有了第一次，后面就順暢許多，一下又一下，伴隨著他的拍打，抽噎的男孩漸漸平靜下來，而前方的紅光也不再繼續膨脹。
只有一股濃郁到了極點的黑氣張牙舞爪的向著他撲來，他輕易的解讀了其中傳來的惡意情緒——你會是我的第一個標本！
一向面無表情的心理醫生，臉上冷靜的面具微微坍塌，這蠢貨知不知道他們其實是一個人？！
雷奧哈德凝視著手下如玉般的肌膚，顯然，做為他的副人格，心理醫生并沒有get到他精湛的化妝技術，女孩素著一張臉，卻恰是他最喜歡的樣子。
這并不是她恰好長成了他喜歡的樣子，而是他喜歡的是她，所以她的模樣，才是他最喜歡的樣子。
交換的短暫時間里，他已經得到了足夠多的信息，舒緩寧靜的音樂，被調控著不斷上升的房間溫度，都會讓人放松警惕。
果然，專業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才來辦才好。
他清楚的記得，他的女孩，之前，并不是這個樣子，對于那一位姓方的華國影帝，她的喜歡仿佛陽光下的一團火，熱烈而明亮，那是恨不能和全世界分享的溫暖。
而不是現在這樣，稍一提及，便閉口不言，似乎那是她心中最深的禁忌，永不想被外人碰到的避諱。
他的女孩身上發生了什么？
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雷奧哈德的右手無意識的在她頸后輕輕摩擦，陷入了深思之中。
“雷奧？你有什么秘密？”直到女孩小心翼翼的開了口，他清晰的聽出了其中的不安，帶著幾分努力緩和氣氛而偽造出來的輕松。
他微微一笑，凝視著依然閉著雙眼的女孩，不急不緩的開了口：“我在不久之前，發現了這個世界上最昂貴的珍寶礦，它讓我一躍成為這個世界最富有的人。”
他看出女孩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顯然，他不再追究她的秘密令她終于放松下來，她由衷的替他高興：“那真是太好了，雷奧，不不，國王陛下。”
她甚至調皮的開起了玩笑：“也許下一次出行，我們可以把私人小飛機換成一架空中客車？”
雷奧哈德把腮紅化在了掌心，貼近了她的雙頰，輕輕揉動，慢條斯理的應道：“那座珍寶礦的名字叫做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