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坊市,夕陽隱在云層中,把半邊天空都染紅了。
談鐘音抬頭目視良久,到底轉向了阿菇娜處。
“……打青主兒的主意?”
阿菇娜的聲音都揚了起來,“林蹊沒有當場跟您跳腳,音姨,您就阿彌陀佛吧!”
“又不是我打青主兒的主意,”談鐘音冤枉,“我就是提醒她,有人會打青主兒的主意。”誰知道剛說完,那丫頭就連她都威脅上了。
這分明……就是跟她跳腳了吧?
“噗,龍有逆鱗,觸之必死,林蹊的逆鱗有點多。”
阿菇娜不厚道地笑了,“雖然我沒見過青主兒,但是,就憑她藏青主兒那勁頭,我就知道,誰敢動青主兒,她會不惜一切,哪怕砸了所有身家,欠無數人情,也會死拼到底。”
百禁山的妖王們養了她三年,就已經讓她瘋成那樣了,青主兒……
“我聽老于八卦說林蹊從英烈園下來,反殺那些佐蒙人的事了。”
阿菇娜的眼睛亮晶晶的,“您就把青主兒這事,想象成比英烈園還厲害十倍的大事就成,誰敢打青主兒的主意,我保證,林蹊肯定會給您捅出一個,七個您都補不了的大窟窿。”
談鐘音:“……”
她要謝謝這種提醒嗎?
再說,怎么是她補大窟窿?
她當場就敲了阿菇娃一記,“我好歹也是你姨,能不能厚道點?”
這丫頭跟她想象中的銀月仙子一點也不像。
一副直腸子,干什么事都風風火火。
偏偏說故事又很有一手,幾天工夫就跟天下堂有名的八卦王老于混一塊,趁著天淵七界飛升百多人,仙界各方正對那里萬分感興趣的時候,把彼此的故事潤色、補充……,我的天,現在簡直成了茶館、酒樓最歡迎的人物。
聽徒弟陶單說,除仙上樓外,阿菇娜幾乎收到了仙盟坊市所有酒樓、茶館的七折、五折優惠牌。
“七個我都補不上的窟窿,又有你什么好?”
“沒我好。”
阿菇娜連忙搖頭,“所以,我才提醒您啊!”
不僅沒她的好,林蹊的事,也算她的事,她肯定也要出力的。
做為仙界最強二世祖,她要是不能幫忙把她的事情擺平,以后……,就像山娜他們說的,她最強二世祖的威名,肯定要折損過半。
“音姨,您不知道,林蹊一旦瘋起來,真的沒人能攔得住。她會不惜一切,調動所有,跟人死磕到底的。”
就像當初的六腳冥蟲下界,她不知道那里危險嗎?
還是不惜一切的馳援。
并且在馳援的路上,仙石、陣盤,一個又一個,通過傳送寶盒,全往那邊塞。
“那些什么仙界老宿,肯定都是根深葉茂的,到時候,一鬧一大片,真要給佐蒙人看笑話了。”
什么仙界老宿?
替仙界干過什么好嗎?
全都是狗屎。
阿菇娜一個萬個看不上那些人,也替林蹊看不上,“您也不要覺得,林蹊是道門修士,就不會用旁門左道了。
您想想,美魂王剛出世的時候,我們誰不以為他是大魔王,他也就是大魔王的樣子,可是,林蹊就能跟他說得來。”
曾經,這也是最讓她驚奇的地方。
阿菇娜有時候都在想,她們的腦構造是不是不一樣。
要不然,林蹊怎么總能干他們不敢干的事呢。
雖然天渡境里的巨龍她沒看到過,可是,阿菇娜真的聽過好多人說起過,他們在天渡境過得可憐巴巴,林蹊站在巨龍身上,好像天神一樣過來的情景。
“她做事,就不是能拘于一格的人。”
“……好,我會鄭重對待的。”
談鐘音的心,當場就提了起來,“對了,林蹊說,你最近也都不要到處跑。”
“我哪有到處跑?”
就算跑了,肯定也不是她的意思。
最強二世祖的名頭,也就能唬唬別人。
事實上,她就是個跑腿的。
和老于交好,說故事,都是某些人給她分派的任務。
阿菇娜很委屈,“音姨,林蹊下一次再用天音囑找您,您可千萬告訴我,我自己跟她說。”
她在天仙戰場活得肆意瀟灑,她忙了一大堆,卻只能享點口福。
雖然這口福讓陶單那個笨蛋羨慕的要死,可是……
“那些酒樓的招牌菜,也就那樣,沒有他們吹的那么好吃。”
仙上樓的她沒吃過,但是,千道宗大師父的手藝沒得說,在千道宗混過一段日子的阿菇娜,現在特別想念大師父的手藝,奈何大師父那里,她卻不能去。
“我決定,下次就到仙上樓吃了。”
談鐘音都不知道說她什么好,仙上樓的飯菜當然好吃,可是常去吃……,那跟敗家子有什么兩樣?
“你可以到仙上樓找食神華悼公,跟他套套同出一地的交情,讓他給你一枚仙上樓的最高優惠牌。”
“嗯嗯,我正打算這么做。”
阿菇娜一本正經,“陶師兄想讓我也幫他弄一枚。音姨,您說,我能幫他弄嗎?真要幫他弄了,陶師姐知道了,會不會打斷他的腿啊?”
想到大徒弟陶甘,談鐘音忍不住嚴肅起來,“陶單沒錢,他的錢都被陶甘收著呢,就算有仙上樓的優惠牌,他也吃不起。
不過為了吃,他或許會朝你借錢。”
她就被他借過。
然后,她還被大徒弟陶甘埋怨了。
雖然那錢,陶甘替陶單還她了,可是,談鐘音明顯感覺到,二徒弟那段時間走路不太方便,一連半個多月,哪怕在他自己屋里,也都是用飄的。
“老于跟你八卦過這些吧?”
要不然,也不能知道陶甘能打斷陶單的腿。
談鐘音有些想笑,“既然八卦過,你就要有被陶甘埋怨的準備。”
“那還是算了吧!”
阿菇娜都不知道,她自己的優惠牌能不能弄到手呢,“吃力不討好的事,我才不干呢。”
“這就對了。”
談鐘音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我們再接著之前的話題,林蹊讓我告訴你不要到處跑,是因為,她覺得,佐蒙人在她那里出不了氣,在陸望那里出不了氣,在戰幽殿惜時那里,還是出不了氣,你要是跑慣了,他們說不得就會朝你出手,把你當做他們的出氣筒了。”
阿菇娜呆了。
“我覺得,她的猜測很有可能成真。”
雖然阿菇娜每次出門,都有仙盟坊市的執事長老暗中看護,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佐蒙人最喜歡玩遷怒了。”
被他們遷怒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死了。
雖然阿菇娜手上,還有圣者虛乘賜下的保命之物,但是,佐蒙人不朝她出手則罷,一旦出手,肯定會考慮到的。
“當圣者的徒弟,以前他們可能顧忌,不會朝你出手,但是現在……,他們在我們這邊接連大敗,肯定想要弄個大的找補回去。”
阿菇娜是最好的突破口。
談鐘音嚴肅起來,“以前人家兩個圣者,我們很多事情都不能做,但是,自從世尊倒下,虛乘前輩就把圣尊看得死死的,你……現在也算他老人家的破綻。”
“我知道了。”
阿菇娜也不敢不聽,“外面也沒什么好玩的,我就在家里呆著。”
山娜他們都在賭物館修煉,她該傳的八卦,已經傳得差不多了,也該好好閉關,給自己爭口氣了。
“嗯,有什么想買的,讓陶單替你跑腿。”
談鐘音用起二徒弟來,一點也不客氣,“實在避免不了出門,那些保命符什么的,就要隨時準備好。”
班二奇和伍慰受命馳援安畫,順便拿下阿菇娜的時候,卻沒想,人家閉關不出來了。
“……阿菇娜前些天表現出來的招搖過市……,應該不是真正的她。”
安畫很郁悶,卻也不能不分析,“她如果真是元巖那類的二世祖,也不配跟林蹊他們同名,更不可能這么快就飛升。”
班二奇和伍慰一齊沉默了。
“至于她為什么要裝……”
安畫的眉頭攏得高高的,“我又上當。”
什么?
班二奇和伍慰一齊看向她。
“她那般招搖過市,就是向天下宣揚,她是圣者虛乘的徒弟了。”
安畫氣得胸口痛。
發現阿菇娜表現得跟大家以為的樣子,完全不一樣時,她居然蠢的暗里嗤笑。
“她把她和大家以為的銀月仙子,全都撇開了,還幫天淵七界宣揚了一把,幫林蹊宣揚了一把。”
安畫閉了閉眼睛,“她在幫天淵七界和林蹊收天下人心。”
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到的。
在她不知道,沒感覺的時候,不費一點吹灰之力的,就做到了。
“是我太蠢了。”
她的目標,沒在明處的阿菇娜,天天分析的都是隨慶那些藏起來的人,“班叔、伍叔,對不起,是我沒想到。”
“……不關你的事。”
眼見班二奇不吭聲,伍慰只能道:“誰能想得到,天狼弓的主人,還會裝傻賣癡?”
研究了阿菇娜的最新動向,他這個見過銀月仙子的人,都把曾經的忌憚丟了一大半。
“你要不說,我們肯定也要過幾天,才能發現她的不對。”
“不錯!”收到伍慰的眼神示意,剛死了徒弟的班二奇到底出聲了,“現在再糾結過去,已經于事無補了。”
他最恨的就是林蹊。
殺了他徒弟,收了徒弟的儲物戒指,一個痛快死,還跟路恒賣了十萬仙石。
十萬啊!
他徒弟的命,在她眼里,到底值多少錢?
班二奇一直都覺得,這是屈辱。
這是對佐蒙人,對他們師徒,最惡心人的叫價。
“還是好好想想,天淵七界的這些人,都藏在哪?”
班二奇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朝他徒弟動手,那就莫怪他有樣學樣。
別讓他找到隨慶,找到風門,找到神算子柳酒兒,找到了,一定殺了賣肉。
一斤肉半塊仙石。
林蹊若是不買,他就剁剁包包子,隨便哪個坊市一扔……
“安畫,給老夫畫個大概的圈,老夫一家一家的查。”
什么?
安畫哪敢同樣?
“班叔,您先節哀!我聽成康說,在那些小界的修士眼中,元嬰修士,都可稱老祖老狐貍了。”
當老祖,老狐貍時,他們必是主事一方的人物。
“天淵七界的天道不全,隨慶那些人能一路晉階到化神,自有他們的厲害之處。”
小看他們,真就離死不遠了。
安畫不想自己這邊,再有金仙隕落了,“我們在暗中,隨慶那些人也在暗中。我們想在外圍堵他們的飛升修士,陸望就能跑到百略街。
顯然,他們都是有聯系的。”
屈通長老最大的錯,就是從百略街逃跑。
若不是遇到了陸望,陸望又用了九方機樞陣,憑他的本事,除非虛乘親自出手,否則,逃跑絕對沒問題。
至少仙界的那些金仙大修,在他們自己的坊市總會顧忌一些,投鼠忌器下,十成力,絕對發揮不出七成。
可是,偏偏他就遇到了陸望。
陸望是林蹊的祖宗,名傳天下的九方機樞陣,就那么簡單的跟他透露了。
安畫知道自家這邊的運氣不好,可是不好到這種程度……
“班叔,現在的我們,不是當年的我們了。如果您還是以老眼光,看仙界的人和事,那我勸您,還是回去吧!”
看到班二奇沉沉的老臉,安畫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我們……損失不起您了。”
班二奇的眼皮顫了顫。
“萬寅長老和屈通長老都死了。”
安畫的身上都有些冷,“屈叔他們為什么會隕落在仙盟坊市,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暴露了行蹤。
班叔,您和萬叔、屈叔,都共過事,應該了解他們吧?”
班二奇慢慢點了頭。
“他們的戰力不弱。”安畫給自己這邊以肯定的語氣道:“腦子也不差,一直謹慎行事,可是……,最終都倒霉的走進了死胡同,想逃,卻連逃的一息時間都沒有。”
班二奇和伍慰都沉默下來。
屈通和萬寅在某些方面,比他們強。他們只能在族里熬資歷,屈通和萬寅卻已經腰纏萬貫。
“我們不能再被天淵七界的這些人牽著鼻子走了。”
安畫把她和洪成志的計劃說出來,“班叔,您想出氣,就弄這個更穩妥的吧!”
陸靈蹊和青主兒沒在駐地呆多長時間,就又回了落鳳灣。
“……有什么可氣的?”
青主兒心里其實非常氣,但是,看到靈蹊這個樣子,卻也只能安慰,“本仙子是帶刺的木精,不管是誰,敢動我,都會被扎一手的刺。”
敢打她的主意,來一個,她殺一個。
來一雙,她殺一雙。
敢白天來逼靈蹊,晚上她就去滅他全家。
“別生氣了,我們趕快把這里轉完,就回棺材坳。”
“……好!”
陸靈蹊帶著青主兒迎向過來的域外天魔去,“我們回棺材坳,多帶幾個石頭、木頭,幾個無靈。”
不論是誰,敢拿修為壓她,哼哼,她必讓他們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睛。
落鳳灣還未生出智慧,暫時只知吞噬的域外天魔,又被青主兒抓了幾只后,終于又安慰下來。
路恒本想近距離觀察,看看有無機會的時候,卻被晉仲原看住。
聯系包傳素,包傳素還沒來,武曉芹已經又到了。
成康縮在更遠的地方,看自家長老氣恨恨的避開,萬般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努力了,沒弄到六千,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