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
一起當鬼能叫快樂嗎?
阿菇娜真想問問便宜師父,廢了你的修為,讓你在臨死的時候痛苦萬分,讓你當鬼還不得安寧,餓著你,你會快樂嗎?
可是話到口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宜師傅只是看她一眼,她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是圣者的意志?還是她突然心中膽怯不敢說了?
還是兩者兼有?
阿菇娜一時之間分不清楚,只能閉嘴。
“把你的天狼弓借老夫一觀。”
虛乘不知道該怎么教一個從心里,對他抵觸的女孩子。
他沒這方面的經驗,當初銀月尚在襁褓,就被他養在了身邊,說是師父,他與父親又有何異?
他們師徒可以無話不談,徒弟連跟他發脾氣,都是直著來。
而阿菇娜……
虛乘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到底從了心,想先看徒弟曾經的本命法寶。
有些東西,不是想忘便能忘記的。
天狼弓一直在仙盟的寶庫里生灰,徒弟偶得一秘地,師徒二人合計,只憑他們自己,是看不住秘地的,才報與仙盟,與仙盟合作。
仙盟獎勵她進一次寶庫,然后出來的時候,就成了天狼弓的主人。
天狼弓主殺,虛乘無數次的后悔,他嬌嬌軟軟的徒弟,不應該拿弓。
仙盟寶庫里,有那么多的寶物,隨便哪一個,都比天狼弓好。
可惜……
伸手從小徒弟手中接過精制的銀色小弓,虛乘心中百感交集,“風云為箭,天地為弓,它在銀月手上的時候……”
“師父,它現在是我的。”
阿菇娜立馬申明,“我沒有銀月師姐那么厲害,但是,現在……我是它的主人。”
長街上,不止虛乘沉默,眾人也全都噤聲不語。
就連遠處吆喝的賭檔伙計,也再沒吆喝。
“……你說的對。”
虛乘把天狼弓重新還給她,又摸了一枚甚為古仆的玉簡,“有空白玉簡嗎?這里面記載了銀月當初練箭的一些心得體會,拿去復一份吧!”
當初徒弟離開的時候,幾乎把私人物品,全都帶走了,這枚玉簡還是她當初為了方便其他學箭修士,特意留在仙盟藏書樓的。
做師徒做到他這樣,虛乘知道,自己其實是失敗的。
“鐘音,別在后面待著了。”
虛乘直接點名談鐘音,“過來,老夫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不在的,阿菇娜這里,還得你來照應。”
徒弟不讓她收,還得她管?
談鐘音很想有脾氣地轉身不理,奈何……和阿菇娜的眼睛對上一處時,突然之間就心軟了。
林蹊說,這是個好女孩。
她若不管,天下堂現在最有閑的就只有商長老了。
“我聽林蹊說起過你。”
談鐘音上前的時候,朝阿菇娜露了一個非常親善的笑容,“以后……”
“喊她音姨吧!”
虛乘聽談鐘音說起林蹊,心下一動,“親近點。”
他還不到老糊涂的時候,仙盟坊市各方勢力錯綜復雜,徒弟看樣子不是一個多八面玲瓏的人,對他又有抵觸,有談鐘音在旁照料著,對大家都好。
“……阿菇娜拜見音姨!”
真心和假意,都需要時間去驗證。
阿菇娜自覺很有時間。
便宜師父暫時不想評論,這位音姨……,只看以后的相處了。
“免禮!”
談鐘音抬手就把后來又準備的劍符拿了出來,“這是音姨給你的,回頭,我帶你見見我的兩個徒兒,他們成仙也都未過百年,有什么不懂的,盡可相問。”
“是!多謝音姨!”
阿菇娜給她露了一個,自入仙界以來,就沒有的笑容。
遠遠的,聽說虛乘親至收徒,又急急趕來的屈通,到底沒敢擠到里面去。
可惜,這破地方他又不敢用神識,聽不見,又看不著。
阿菇娜的樣子,當初在幽古戰場的時候,他們有收集,現在……
屈通的眼睛轉了轉,才要退后,耳中的特別傳音器就傳來了安畫的聲音,“屈叔,洪彥高在哪?他可能出事了。”
什么?
屈通焦急萬分,但身后有巡察,此時若是走得過快,很容易出問題。
他只能一邊慢悠悠地退后,一邊聚音成線,利用耳中的傳音器跟安畫說話,“他在長平街,我馬上就過去。”
“……不用太急了,”安畫甚是沉痛地道:“他的魂火滅了。”
屈通眼中閃過一抹殺意,“可收到他報告什么嗎?”
“沒有!”
安畫看著那盞滅了的魂燈,心下甚為不安,“屈叔,您去查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我這邊會通知濟水洪家……注意新到濟水的所有陌生人。”
不同于當初的純陽宗,以換脈丹安插人手,濟水洪家卻是他們慢慢扶持起來的人族世家,不曾有一個人服過換脈丹。
“他那里……,我記得還有一個分身。”
怎么煉制的,她不知道,但是,安排給洪家的不少活,都是洪彥高帶他的那個分身完成的。
“您查的時候,再查一下他的分身是怎么回事。”
“好!”
屈通終于走出長盛街,轉向長平街。
遠處的茶樓聚集了不少人,看樣子是出事了。
是那里嗎?
他急急趕過去的時候,一隊巡察先開了進去。
外域戰場,棺材坳。
陸靈蹊和青主兒,經過無數次的試驗,終于跟幾個有特別咒術的太虛咒蟲建立了良好的關系。
大耳朵、象鼻子、變石頭、沒靈力,前兩者有意思,后兩者又都有極大的殺傷力。
“大耳,來一個。”
青主兒喜歡上自己的大耳,長了大耳朵,就跟長了翅膀一樣,她能把她自己變成鳥一樣,扇著扇著,飛上天空。
叫大耳的太虛咒蟲很給面子的叫了一聲,看到她白嫩的耳朵變大再變大,高興地在同伴面前繞了一個圈。
以靈蜜養它們的一大一小兩個人,最喜歡聽它的叫聲了。
大耳覺得它最有用。
趴在花葉上,吃好吃花蜜的象鼻和石頭、無靈三個,好像沒看到一 樣,津津有味地吃花蜜。
大家在一起混這么長時間了,早就摸到了兩人的脾氣。
不喊它們的名字,不叫,才有可能加餐。
萬一不小心叫了,那可糟了,要連著幾天,吃沒味的草汁。
雖然這東西,原本就是大家的吃食,可是,有甜蜜蜜的,誰耐煩吃那個啊?
“靈蹊,給我用留影玉留個影啊!”
青主兒借著大耳朵翅膀飛到她面前,“快點,我現在這么漂亮。”
她特別找了一朵能配得上的小星花簪在頭發上呢。
“……我哪還有留影玉?”
陸靈蹊接住臭美的家伙,“你天天漂亮,天天要留影,我又不是賣留影玉的。”
沒有留影玉了?
青主兒真遺憾,“早點說呀,你要是早點說了,我們就能叫晉師伯帶兩塊了。”
“……好,下次我跟他說。”
陸靈蹊無奈,卻又只能依著。
誰讓大耳四個,基本都是青主兒訓練出來的呢。
真要不依……
萬一讓她長象鼻子……
為了仙子形象,陸靈蹊最近的脾氣特別特別好。
根本不跟青主兒斗氣。
真要跟她斗氣,那可糟了。
她的身形小巧,哪怕長了象鼻子,看著也小巧可愛的很,但是她就……
陸靈蹊長過一次象鼻子后,再也不想長了,“不過,大耳四個,偶爾玩一下可以,以后……”
“我要帶著。”
青主兒童音甜美,“我已經試著把它們收到空間了,可以的。”
是嗎?
陸靈蹊眼睛一亮,“那……你試過讓它們在你的空間叫嗎?如果在你的空間叫,卻又不影響你……”
“這個……我還沒試過。”
青主兒不怕大耳和象鼻,可是怕石頭和無靈。
“要不,你現在試試象鼻。”
如果象鼻在空間里叫了,影響到青主兒,那……她們只能給它們多留點花蜜,不能帶著了。
“那……試試?”
青主兒扇動自己的大耳翅膀,飛到四小只面前,尋到翅膀微有點黃的象鼻,伸手在它的身體上,輕輕一觸。
大耳、石頭和無靈六只小眼睛都瞪向她。
它們都短暫地進過她的空間,那里好像比這里還漂亮。
還有更多好吃的。
每一種的味道都不一樣。
甜的酸的各有不同。
青主兒沒有收它們,只在它們的小身體上,輕輕地摸了摸,“放心,一會就讓它出來,不會讓它獨享美食的。”
這些小東西,吃的是草汁、木葉。
她的空間里,有各種果子。
上一次帶它們進去,青主兒就發現,它們更喜歡待在碧心果樹和美人果樹處。
“象鼻!”
青主兒的聲音出現在空間里,“來一個。”
象鼻歡快地給她叫了一聲。
青主兒摸著她的鼻子,等了一會,這才驚喜萬分地看向陸靈蹊,“可以的,靈蹊,我可以把它們帶走的。”
有了它們,生活里會有多少樂趣?
而且,石頭和無靈還非常厲害呢。
“哇哇哇,我送你們去好地方呀!”
青主兒的手在三小只的背上點過,把它們都送進了空間,“靈蹊,我好厲害!”
“是!好厲害!”
有了石頭和無靈,她們就能多一份保障了。
陸靈蹊和青主兒一起高興,“有了它們,主兒,我們就可以出門好好逛了吧?”
這些年,佐蒙人好像把她忘了般,再也不來找她了。
晉師伯和武前輩從一開始的天天陪,到現在約好時間,一月一見,看著她這里還安全的緊,但是,隱隱的,陸靈蹊覺得,他們不是怕了,不敢找她了,而是不想做無謂的犧牲。
他們在等一個更加恰當的時機。
這時機……,具體什么時候,誰也不知道。
陸靈蹊珍惜她自己的小命,這些年,除了進仙隕禁地祭奠大家外,其他時間,不是在棺材坳便是在落鳳灣。
“嗯嗯,我已經好長時間沒去落鳳灣了。”
相比于棺材坳和仙隕禁地,落鳳灣雖有域外天魔,對佐蒙人來說,卻還能鉆點空子。
青主兒想先去落鳳灣,“那里的域外天魔應該又有不少了。”
“那就……收陣走吧!”
陸靈蹊的話音剛落,青主兒的腳下,就伸出無數的藤蔓,把九方機樞陣的陣旗一根根卷了回來。
半個時辰后,兩人在晉仲原不知道的情況下,不緊不慢地離了棺材坳。
“靈蹊,那邊的翠嶺,我記得出產有千草還魂丹的萼翠草吧?”
“是!”
陸靈蹊和青主兒心意相通,沒有猶豫地就往翠嶺去。
大家到外域戰場試煉,當然不是到處找著殺佐蒙人。
各個地方的靈植和礦材,都是大家需要的。
“萼翠草長什么樣,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
“那采它們的事,就交給你了。”
陸靈蹊給彼此分派任務,“我警戒四周。”
“嗯,交給我了。”
同是木靈,青主兒自覺,自己再差,肯定都會比靈蹊找它方便。
兩人信心滿滿地趕到翠嶺,卻都有些傻眼。
怪不得,大家明明知道萼翠草長在這里,卻還沒多少人來采呢。
翠嶺翠嶺,草長得得都有半人高,想要從它們的根部,找到小如螞蟻的萼翠草……
感覺真的有些難呢。
“主兒,你行吧?”
“應該行吧!”
青主兒滑到她的靴子上,腳下的藤蔓向四周探去,好一會,她才搖頭,“方圓五十丈里,都沒有。”
陸靈蹊沒猶豫地帶著她上前。
青主兒如法炮制,可惜,還是搖了頭。
半晌后,她們深入十數里,還是一無所獲。
“你是不是沒有仔細看啊?”
陸靈蹊不能不疑惑,“既然有萼翠草,不可能到現在,一顆都沒有的。”
“那你說,千草還魂丹怎么那么貴呢?”
青主兒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肯定是萼翠草難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