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繼老一輩后,無相各宗幾乎把自己的最強力量全都派了出來,為的就是應對風門離開后,佐蒙人可能的報復。
這也是虞靜、尚仙、明季等新一輩掌門人齊聚幽古戰場的主因。
原以為,外面有林蹊策應,只要他們注意著些,估蒙人的報復,就是給他們白送點數的,可是現在,所有人的心頭都被蒙了一層陰影。
李開甲把腰上的木牌換成鐵牌后,就等在甲一號院里。
這些年他和靈蹊一直都沒什么聯系,那是因為他們都忙。
但現在不必忙了。
“李道友,我家師妹請你。”
南佳人從臭師妹房里出來的時候,還要裝作憂心的樣子,“她身體不好,麻煩你長話短說。”
哪怕虞靜,她都沒讓見。
可是李開甲不一樣。
包括這次急行軍,他們能那么完美地避開佐蒙人的幾次合圍,都是柳酒兒根據李開甲的面色和她的天演數推演出來的。
不知不覺間,六十年的亂星海歷練,那個常一不小心就帶累他們挨打的柳師妹也有點腦子了,南佳人實在欣慰。
“我會的。”
李開甲點頭,徑直走向陸靈蹊的房間。
“……等我賺夠了能走傳送陣的點數,就帶你回家吧!”
玉榻上躺著的女孩面色蒼白,見人就好像會笑的眼睛滿布血絲,再無以前的神采,李開甲心下一顫,“我們一起想辦法,實在不行……就……把你還剩的點數給我,我給你去買所有煉制身外化身的材料。”
看到女孩有此詫異的眼神,他心下一頓,“你放心,等幫你把身外化身弄好,我就再回幽古戰場,一定把你花的點數再賺回來,你想買什么我就給你買什么,那身外化身的材料,就當……就當哥哥送你的。”
“……四蛋哥!”
陸靈蹊蹙著眉頭,喊他最不喜的四蛋兩個字,“出不去的,沒有百年浪費仙令……”
“我已經求過錢前輩了。”
李開甲看她眼淚汪汪的,一口打斷道:“而且,我帶了不少仙令回來,放心,不會浪費的。”
實在不行,就像林蹊那樣多收幾個徒弟,讓他們幫忙到亂星海十倍的打回來,“錢前輩說,他也在考慮讓你回去的問題,現在我愿意送,他會跟惜時前輩說,請她為我們破例一次。”
陸靈蹊嘴角抽了抽,她可怕了那位錢前輩,“咳!咳咳!”
怎么辦?
要是不說實話,十有八九,她會被他們一起合伙趕出幽古戰場。
佐蒙人沒做到的事,他們可能輕易就能做到了。
“四蛋哥,你小時候就不聰明。”
自認為早就脫了干瘦黑土蛋樣子的李開甲,看到原本虛弱又可憐的某人在面前只揉了揉臉,就又變回原來熟悉,漂亮仙子樣時,簡直驚呆了。
“你你……”
他知道她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
這些年,當天道的親閨女,哄人騙人的事更沒少干,可是……
“你在騙佐蒙人?”
李開甲望望四周,連打幾個結界,“靠譜嗎?能騙得住嗎?”
“本仙子出馬,還有不靠譜的事嗎?”
李開甲嘴角抽了一下,非常想反駁的,奈何她這樣得意洋洋到底是他想看到的,“行吧!”他拂拂衣袖,一副瀟灑劍修樣,“既然你沒事,我也該去干我的正事了。”
他可沒時間陪她在這里發霉,“你趕快躺榻上,接著裝柔弱去。”
陸靈蹊看看榻,再看看他,“這么快就走嗎?不聊聊?”
“沒時間聽你炫耀!”
李開甲可是記著,她喊了好幾聲四蛋哥,“我走了。”
“別別別,”陸靈蹊連忙攔住,“那誰,剛剛說身外化身的材料你包了?”
“你說什么?”
李開甲掏掏耳朵,“我最近這耳朵不太好使,你喊大一點。”
陸靈蹊又不傻,喊大一點讓他笑嗎?
“算了,我不找你要東西,你也別急著走,我們說正經的。”
她從旁邊的小幾給他倒一杯茶,“聽酒兒說,她現在算卦,都是看你臉色的?”
李開甲的臉黑了黑,想不理她。
“四蛋哥……,不,開甲哥。”
陸靈蹊在他劍眉一豎,要暴起干架的時候,迅速換成開甲哥,“喝茶!”她笑著把茶遞到他手上,“現在我保證不說讓你生氣的話了,你跟我說說,這一次進幽古戰場,你的感覺如何?”
“……不知道!”
李開甲正經想了想,“靈蹊,那十八顆珠子就是失傳的十八運珠吧?它的‘運’……你說有沒有可能也有不靈的時候?”
這個問題,他近來常想。
靈界聯盟那邊的典籍他特別查過一些,可以確定,差不多在殺神陸望飛升靈界之前,天淵其他六界因為十八運珠,曾數次大動干戈。
得到珠子的修士,一開始不被人注意還好,運氣什么的都不錯,可一旦被人注意了,沒人例外,幾乎全都隕落了。
一次又一次,十八運珠每次出世,都會引起道、魔兩家動蕩,無數人隕命。
最后一次它徹底失蹤了。
陸望入主靈界聯盟當了大長老后,據說下面的某些人還不死心,還想找到十八運珠,被他狠狠按下。
不僅如此,他還把七殺盟和聯盟記載的所有有關十八運珠的資料,全都公布在公示欄,讓所有人都看清,連著數萬年,所有得到十八運珠的修士下場。
經他那么一弄,運珠才變成霉珠,再不被世人向往。
“以前……我想在最后都是不靈的。”
陸靈蹊想了想,“不過,開甲哥,那些前輩的‘運’之所以會轉成‘霉’基本都是因為他們暴露了十八運珠,他們是死在各方的角逐中。
你現在……,雖然懷疑你運道的人也有那么一點,可是,有我這個天道親閨女在前,好像,我的危險,始終都比你的大吧?”
李開甲無語,默默喝茶。
他的運道平平穩穩的,林蹊的運道……一直都伴隨著刀槍血雨。
“剛得十八運珠的時候,你助我修煉,你說,里面有關‘運’的東西,會不會被我們兩個平分了?”
“你可真會做夢!”
陸靈蹊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奈何她自己知道,如果沒有葉湛秋的重來,沒有他提早殺了狼盜,這個世界是不會有她的。
當然,可能也不會有李開甲。
“還我們兩個平分了?那我問你,為什么不止是你跑我前頭進階元嬰?為什么你的運道從來都沒人真正的懷疑?”
為什么?
因為他們這一輩恰逢鎖龍印破開,天淵七界的天道圓滿。
如果說他和靈蹊的運氣好,柳酒兒的運氣難道不好嗎?
虞靜、尚仙、明季三人更是一宗掌教。
就是他師兄申甫、師姐舒俏,這些年他挑戰了多少次,十次里,能有三次把他們反按著就不錯了。
李開甲氣餒,“那你說,我這運是怎么回事?柳酒兒好像就是能通過我的面色,算出吉兇。”
“……十八運珠既然曾經那么被人推崇,肯定是有些原因的。”
陸靈蹊斟酌詞句,“佐蒙人因為風門因為我,對我們無相界的修士隊伍,只怕早早就注意了,柳酒兒借你面色查驗吉兇,你就讓她……”
“我又沒說不讓。”
再說了,他說不讓也沒用。
在靈蹊眼時,她家師妹柳酒兒還是個需要照顧的柔弱之人,可是事實上,亂星海的六十年,在對付那些喜歡隱藏死點的高階佐蒙人時,柳酒兒不出手便罷,一旦出手,幾乎就沒人能逃過。
唯一逃過的,只是剛入亂星海,他們大家經驗都不足的時候。
“柳酒兒是個一根筋。”
李開甲異常無奈,“我不讓沒用,她有的是辦法。”
可恨,他還不能在靈蹊面前抹黑她。
“算了,不說她了。你害怕佐蒙人因為風門因為你報復我們,這一點,我倒覺得不必太過憂心,因為我進幽古戰場的感覺,跟進亂星海差不多。”
在亂星海,他賺了不少,仙令帶回了二十二枚不說,骷髏蝗也賣了不少仙石,再加上仙界特別扔下的三種仙丹都撿到了,他在幽古戰場賺到的點數,只需要換點提升法寶的仙材就行了。
因為十八運珠,修煉以來,他還不曾有過瓶頸,所以,多余的仙石,他也只要換仙石就行了。
沒意外的話,未來天仙所需的修煉資源,他可以幽古戰場賺下大半來。
“人族和佐蒙人在幽古戰場本就是你死我活之局,你要相信,我們哪一個也都不是很差的,你考慮的事,尚仙、明季、虞靜他們也都考慮了。”
李開甲一直當師弟,其實在有其他人的時候,一向不怎么愛動腦子,“我們在確定進幽古戰場名額的時候,還在一起,利用飄渺閣公布出來的符文,組成過特別的分合防陣。
就算遇到百萬數的佐蒙人圍殺,堅持個十天半個月,完全沒問題。”
陸靈蹊眼中不由帶了一抹笑意,“那我就等你們的好消息!”
師兄師姐好像確實沒擔心過被佐蒙人特別針對的問題。
可恨,明知道她擔心他們,還不跟她明說。
這一會,陸靈蹊完全忘了,尚仙和南佳人一來,就在給她推演用假‘神泣’騙佐蒙人的可行性,根本沒機會說他們自己的事。
石寬的身份牌,最終被錢兩一用特別渠道送到了戰幽殿。
身為南部聚集地的主事,這勉強也算他的功績之一呢,畢竟身份牌是他上交仙界的。
百年主事任務結束,憑功績,他就可以直接進仙界的傳送通道,不必操心飛升的問題。
“……林蹊也算為仙界立下大功。”
錢兩一站在靈柱前,還想替陸靈蹊爭取,“她現在中了‘神泣’,一旦回去,此生只怕再無機會。
惜時,你看能不能為她破個例,干脆讓她從傳送通道直接進仙界進丹堂,請丹堂的渭崖長老幫幫忙?”
那位渭崖長老的親子夏正,被無相界的人照顧這么久,現在輪到他出點力,怎么也不該拒絕才對。
“恐怕不行!”
寧知意搖頭,“仙界的情況沒你想象的那么好。戰幽殿表面上一直都不曾受過攻擊,可事實上,暗地里,已經被人偷著破解過五次防陣了。”
說到這時,她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林蹊雖然中了‘神泣’,看著佐蒙人是出了那口氣,可是,你別忘了,佐蒙人一直想破解十面埋伏。
中了‘神泣’的林蹊于他們而言,恰是最好的突破口。”
錢兩一閉嘴。
“那好吧!”他無可奈何地道:“李開甲愿意花仙石帶林蹊從傳送通道提早回去,你看什么時候可以為他們開?”
爭取不了仙界,他就只能為她爭取早點回去的福利了。
要不然她忍受孤獨寂寞和痛苦后,還要拿大把點數租甲一號院就太虧了。
“……你讓林蹊來見我一次,我跟她談一下,到時,看情況,我隨時可以為她打開傳送通道。”
寧知意早想見自家孩子了,“那李開甲我不認識,但她的師兄師姐既然已經回了聚集地,我想,她那邊如果真有什么訴求,他們會替她提的。
如果你是擔心她租甲一號院的點數,我倒是可以替她免了租金。
事實上,甲一號院的靈氣,再怎么也比天淵七界的好。
‘神泣’毒殺的不僅是身體,還有神魂,做為鬼修,大概沒人比我更知道神魂了,你讓她過來,我看能不能替她再想想辦法。”
“你等著。”
錢兩一沒廢話,轉身就跑甲一號院。
沒過一刻鐘,好像很虛弱的陸靈蹊,就被他用一個飛毯拖到了靈柱前。
“你們慢談!”錢兩一沒有死賴在這里,聽有關神魂方面的事,“林蹊,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擊一下這個傳訊海螺就行。”
“行!多謝錢前輩!”
錢兩一擺擺手,徑直走出。
殿內的禁制很快‘嗡’的一閃。
“……還能打結界嗎?”
透過不是很清楚的靈柱,寧知意異常關切地問。
陸靈蹊沒有直接回答,只當著她的面坐起來,連著打出數個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