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已經沒辦法后退了。
三十多萬族人的性命,成功了,他可以背起來,不成功……
必須成功!
已經死了這么多,現在退,不要說圣者和族人那一關他過不了,就是他自己這一關都過不了。
不怕殺人是吧?靈力呢?體力呢?御使十面埋伏至今,神魂不疲憊?
只要有一樣跟不上,他就能把林蹊按死在這。
陳浩眼中閃著嗜血的光芒。
三十萬的后面就是四十萬,也許只要再努把力,里面的人就頂不住了。
他再次拿出血紅的玉板,伸長指甲在上面快速求援。
世尊很快收到。
事實上,玉板就在手邊,他一直在等幽古戰場的消息。
不僅他在等,他相信圣尊也在等。
世尊的眼睛在代表族人死亡的數字上停留良久,才站起來走向圣尊的小谷。
“……你什么意思?”
圣尊的眼睛也停在陳浩報來的數字上。
“我再送他二十萬。”世尊的聲音很慢,“走到這一步,再退,才是便宜林蹊。”
陳浩退不起,他也退不起。
“……那就再送吧!”
再送的二十萬人里,必有一個會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相比于早就成名的殺神陸望,這個被人稱做天道親閨女的林蹊,慢慢的也更讓圣尊忌憚了。
沒她的時候,廣若已經利用種種,讓人族各方都陷入猜忌、憤怒、失望中,讓他們從鐵板一塊,變成一盤散沙。
可是,林蹊進幽古戰場的第一天,就抓住所有問題的結癥,逼廣若請風門,協調各方,又把人族弄成了鐵板一塊。
這樣的人,一旦讓她成長起來……
陸望是個獨行俠,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
這林蹊……
圣尊的眉頭攏了攏,“告訴陳浩,不用怕,我們相信他。”
“是!”
陳浩很快收到回信。
他激動的渾身都顫抖。
又得到支持了,說明兩位圣者與他的心是一樣的啊!
他本來發顫的聲音,再次堅定起來,“嗬啊嗬哈嗬嗬”
殺吧!
我有的是人。
只要你有本事!
調動各方人員的時候,陳浩在心里發誓,成事之后,要把族人吃剩的骨頭,全都撿撿,完整地獻于兩位圣者。
將來再遇陸望的時候,他會把她的骨頭再弄出來,給陸望好生看看。
陸靈蹊哪知道這個要把她按到死地里的人是這樣想的?
但外面的呼喝聲有些不同,她是聽出來了。
原先的顫聲中,還有慌張之意,但這一會……
陸靈蹊目光微凝,她其實真沒想到,這彼此間的第一次試探,會干到這種程度。
腰牌上的數字,已經穩穩地過了三十六,去除原來的兩萬,也就是說,她在這里,已經殺了三十四萬。
三十四萬啊!
那么對方為她準備的人馬,至少是四十萬。
這還只是對付她的。
幽古戰場上,修士隊伍何其多?
她在這里打到現在,一個人都沒來,顯見外圍還有攔截的佐蒙人隊伍。
好!真是好啊!
陸靈蹊咬牙。
四十萬是吧?你看著我殺。
青主兒在她瞄向腰牌的時候,也跟著瞄了一眼。
“他們這不是試探!”
青主兒輕聲道:“靈蹊,試探不會是這個樣子的,他們是要在這里,把你一下子按死。”
“……我感覺到了。”
陸靈蹊喝了一口靈酒,“在這里,我們受禁制限制看不遠,不過,初步估計,他們的人手至少在四十萬上。”
“肯定不止!”
青主兒童音糯糯,“你想想,你要是人家,在死了這么多族人后,你能后退嗎?”
陸靈蹊心下一跳。
“反正我要是他們,肯定后退不了了,我會不惜一切加人再加人,賭你靈力、體力和神魂的疲憊程度。”
既然干了,大家都沒有后退的可能了。
青主兒也為背后之人的大手筆吃驚,“任何一樣你跟不上了,他們就能一擁而上,把你活活撕了。”
這才是對付靈蹊,最一勞永逸的辦法。
“指揮這場大戰的人,很厲害很厲害,或許你在亂星海打出名號后,他們就準備著,你進幽古戰場時,要如何對付你了。”
“……你說的對。”
陸靈蹊長吁一口氣,“再拿兩顆碧心果給我。”
靈力、體力,她都可以。
御使十面埋伏現在也還輕松,但是,還是要以防萬一。
“幫我打成果汁。”
說這話的時候,陸靈蹊自己摸出一塊兇獸肉干,努力不為周圍的血腥氣所擾,大口吃她自己的。
“最好,他們永遠不退!”
她是絕不會退的。
陸靈蹊吃肉都吃得惡狠狠。
成康一直在等陳浩再把好消息報過來,可是,一等沒有,二等還沒有。
他的心也忍不住打起鼓來。
算時間,已經快要三天了,憑十面埋伏的速度……
不同于當初的亂星海,大家還能隱藏自己的死點,這里的族人在十面埋伏下,就那就是明晃晃的靶子啊!
成康低低地嘆了一口氣,覺得陳浩是踢到了鐵板。
林蹊此人,手黑心黑,智謀更是不缺,恐怕早就意識到,陳浩要把她按死在那里的決心了。
這種時候,她是不可能手軟的,只會激起她的兇性。
成康摸出血玉板,好想給兩位圣者諫言。
但是……
盯著血玉板,他又不太敢了。
陳浩能有那么多人手,是因為得了圣者的支持,打到現在,已經死了那么多人,陳浩退不了了,兩位圣者……只怕也是退不了了。
大家都只有一條路,就是干,接著干。
這一會,陳浩可能已經又是了那邊的支持。
只要風門不知道那邊的圍殺大戰,只要沒有其他修士支援,林蹊一個人……
在圣者和陳浩的心里,肯定覺得,蟻多還能咬死象。
他們的消耗戰,不可能半途而廢。
血玉板終于又被成康默默收了起來。
血腥味始終不散,朝周遭的修士隊伍打聽的她都有些煩了,也沒有發現什么異常,紅葉無奈極了。
她的心始終不安。
“來,吃點東西吧!”
謝善給她弄了塊靈米餅,餅中夾著幾片干干的肉干。
紅葉用手捂了下鼻子,“沒胃口。”
“沒胃口也得吃。”謝善硬塞給她,“你不是心里不安嗎?我們總要做好隨時出事的準備,所以,體力一定要保持好。”
他自己大口吃他的餅,“你不要覺得這血腥味惡心,只要想想,這都是佐蒙人的血腥味,就能吃得下去了。”
劍心隊的隊友,雖然始終都在百人左右,但事實上,最早跟他們的一批人少了大半。
那都是他們的同門、朋友。
幾次遇險,是那些同門、朋友拼死護他,他是活下來了,可是他們……
謝善大口大口的吃,“你不知道,聞這味道,我有多高興。”沒有任何修士求援的信號,那肯定是佐蒙人的。
紅葉默默地咬起她的餅。
“要是有緣,能夠再見林蹊,我一定好好跟她道謝。”
沒有她,風門不可能出來,四大聚集地的各種流言只會愈演愈烈,一旦把風門惹毛了,或者把他逼得兇性大發,那才是難呢。
謝善曾遠遠看到過那位廣若大師,當時他跟在邵裕那些人的后面,人家衣袂飄飄,不到萬不得已,連一個佐蒙人都不殺的樣子,實在讓他尊敬不起來。
他自己就是一個喜歡裝的人,廣若那樣……
謝善惹不起那樣的大人物,只能把某些念頭,死死地按在心里,連紅葉都不敢說,“要是有機會,我還想親眼看著林蹊用十面埋伏絞殺佐蒙人。
她殺起來,才是真正的過癮!”
尋仙隊的事,他早從各隊的八卦中聽說了,“她早前在南部晃,你說,她現在會在哪?”
在哪?
紅葉眼帶惆悵,在亂星海的時候,在能結交的時候,他們沒有結交她,現在……
“不知道。不過,有風門在,我想這一會,她也正在忙著吧!”
“他們天淵七界的修士還真是有意思。”
謝善笑,“當初的九壤有意思,容錚有意思,林蹊有意思,現在隨慶、葉劍林和風門也都有意思。尤其風門,他也是魔修呢。”
該打的時候,他們打,該合的時候,他們也能迅速合作到一起。
“……也許,這才是天淵七界最特別的地方。”
紅葉微微攏眉,“謝善,你說天淵七界的修士這么厲害,這么多年,怎么就與各方失聯了呢?”
謝善無法回答。
當然,他的心里,也并不是沒有猜測。
只是,那些猜測涉及到仙界的大能們。
說出來又有什么用?
風門的任意傳送門,仙界那邊肯定不止是邵裕和廣若動心。
他們兩個一個代表了黑,一個……代表了白呢。
“吃飽喝足了,起來干活吧!”他拍拍屁股站起來,“兄弟們,干活!”
劍心隊休息的人,瞬間都跳了起來。
時間正在艱難往前。
青主兒一次次地給陸靈蹊拿被她在內里弄成果汁的碧心果,方便她咬破一點皮,就能吸著吃了。
每一個時辰,她還會固執地摸一塊兇獸肉干出來。
吃不下?
吃不下也不行!
肉干被她用靈力震過了,不用她廢牙咬的。
腰牌上的數字,還在往上跳。
跳得讓人心喜,又讓人心驚。
四十萬在第二天的時候就過了。
空間中的沙漏告訴她現在是第五天。
她們正朝百萬上前進。
外面佐蒙人的呼喝聲,從堅定到顫抖,又從顫抖到堅定,變了好幾遭。
青主兒懷疑,指揮大戰的家伙,在不停地調兵調兵。
死的佐蒙人越多,他越是不能停下來。
“靈蹊,收縮十面埋伏,稍為緩一點吧!”
青主兒伸出腦袋,在她頭頂轉一圈后,用神魂跟她勾通道:“真要一點希望也不給人家,萬一人家退了呢?”
陸靈蹊沒吭聲,不過,十面埋伏果然稍縮了一小圈。
遠處鐵青著臉,始終盯著的戰圈的陳浩馬上就看到了。
他已經又向圣者求援了兩次,這最后一次,圣者一下子給了他五十萬人馬。
也就是說,除了他自己的二十萬人馬,圣者四次增援,一共給他投入了一百一十萬。
他輸不起了,不能輸了。
陳浩都不知道,那里面的到底是個‘人’還是個‘魔’!
傳說當年的除魔大戰,這方宇宙下,所有可稱‘魔’的人,全都被按在了天淵七界。
他和圣者的援軍加一起,一共是一百三十萬。
一百三十萬啊!
一想到,為防被修士注意到這邊,他要派人把族人的尸體慢慢的壘到一起,陳浩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想發抖。
他的身后是一座尸山,一座正在變大變高的尸山。
林蹊沒有避開尸山,反而就當著他的面,在百丈外繞著尸山殺他的族人。
她這是在告訴他,她不怕。
她要跟他干到底。
好膽!
好膽啊!
陳浩的牙齒咯吱吱地響,成康的問訊,其他三位觀風使的問訊,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也不敢回答他們的問訊,只怕收到的是收手的勸誡。
這種時候,他還怎么收手?如何收手?
靈酒、吃食再多,林蹊頂多能保住她的靈力和體力,可是御使十面埋伏到現在,她的神魂,到底是怎么頂住的?
“嗬哈赫赫”
終于看到她收縮十面埋伏了,陳浩哪里舍得放棄機會?
這一次,不僅讓普通的族人壓上去,他還讓十個小隊長級別的族人壓了上去。
打到現在,她終于要不行了吧?
陳浩的眼中,滿布血絲,發布的命令,不容違逆。
陸靈蹊一下子就感覺到了。
圍殺她的佐蒙人比之前更努力地捉她的花刀。
捉吧捉吧!
我讓你捉,你才能捉,不讓你捉……
虛實隨時可變的花雨,只在陸靈蹊的一念之間。
只要沒過她的界,她不介意他們捉一捉,過一過手癮,但過了她的界,沒商量,直接死吧!
卟卟!卟卟卟……
花刀入肉的聲音,在耳邊勻速地響著。
幾天下來,陸靈蹊都聽麻了。
“主兒,打完這一架,我們換個金牌,然后再放自己三個月假期如何?”
“成!都聽你的。”
青主兒覺得,她也要歇歇,這血腥氣熏得她也難受著呢。
不好好歇一歇,萬一影響以后長個就糟了。
“不過,你也要跟師父多賣點慘,”青主兒可怕師父了,“要不然,他看到你掙得這么容易,萬一再給你弄個百萬大債,那就糟了。”
陸靈蹊生生打了個抖。
她絕不要再背百萬大債了。
而且,經過這一次的較量,只要佐蒙人還有點腦子,都不會再用這種方式讓她發財了。
除非風門幫忙,否則就要像其他人一樣,老老實實的碰運氣。
“我肯定會跟師父說好的。”
多賣點慘,裝著虛弱一段時間。
師父若還是狠心讓她背債……
咦?不對啊,師父當初借她之名借貸,是因為九折的時間限制,如今她已經把幽古戰場對天淵七界的優惠又往后延了一百年。
所以,就算要借貸,也是她本人來,師父不可能還干這樣蠢的事。
陸靈蹊輕輕松了一口氣,御使十面埋伏,繞著越來越有規模的尸山走。
她就要繞在這里,讓背后之人看看,她自己的戰力品,她欣賞著呢。
進幽古戰場殺生百萬,是她早就發下過的宏愿。
腹線宙蟲的每一次出現,無相界都要經歷一場小浩劫,既然那蟲王的背后是佐蒙人,她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不對,才百萬而已,遠還不到能還一報的時候,她如今——不過是收點利息而已。
卟卟卟……
給了對方兩個時辰的希望,陸靈蹊的十面埋伏又重新回到原先的規模。
跟在她背后的陳浩原以為她是虛張聲勢,馬上就會不行的,可是,一連跟著轉了三圈,踩過無數族人的尸體后,他終于頂不住‘噗’的一聲,吐了一口血出來。
為什么會這樣?
沒道理是這樣的。
陳浩看著受命抬尸的族人,還在擴大尸山,終于拿出另一枚稍小一點的血玉板,把這里的情況告訴成康。
他跟林蹊打過交道,也許……也許知道,接下來他應該怎么做。
成康沒想到,等了五天,等來的居然是這樣的消息。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世尊又幾次增兵,顯然是跟陳浩的想法一樣,
但……
都已經搭進去了百萬,他現在讓他們收手,他們要是聽了,以后會不會后悔?
一旦后悔,他必是最早被遷怒的那個。
雖說陳浩的遷怒,他不怕,但是世尊的……
成康把玉血板往懷里一放,就當沒看見。
幽古戰場可是戰場,他不能跟修士周旋正忙?這一忙,忘了看消息,是很正常的。
就算世尊來問他,他現在也只能裝著不知道。
林蹊號天道親閨女,她那里,哪里能用常理度之?
可惜,之前他還看好陳浩呢。
接下來的百年日子,不好過啊!
成康只要想到,接下來,他要在這里,跟她躲貓貓,躲上百年,就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陳浩左等那邊的消息不來,右等那邊的消息不來,呆在原地,半晌都沒辦法動。
成康那邊是指望不上了,他……
放棄,百萬族人白死了。
接著按計劃來,萬一……
陳浩身體晃了晃,一屁股坐在族人尸體上,此時,他真的好想弄顆后悔藥,讓時間能回到五天前。
如果時間回溯,在發現十萬……,不,五萬,不不,三萬……
不不不,他根本就不會興起帶人阻擊林蹊的念頭。
他要派人看著她,她走到哪里,就讓哪里的族人分散開來,只要大家都能分開百丈距離,十面埋伏就沒有用武之地。
陳浩失神地站起來,望著還在身前移動的大軍。
他艱難地張了張口,到底沒辦法完全死心,又站到兩個族人的肩頭,俯看大戰的中心點。
他要冷靜下來,重新觀察!
腰牌上的數字終于突破百萬,陸靈蹊心中欣喜,不過,她也知道到了這個時候,背后指揮大戰的佐蒙人可能已經到了快要崩潰、放棄的邊緣。
而外面,還有圍著她的這么多佐蒙人,要是讓他們逃了……
這一次沒用青主兒提醒,她自己就把十面埋伏縮了一小圈。
漲漲縮縮的,總要讓那人看到,她也在艱難掙扎才行。
事實上,陸靈蹊很清楚,如果沒有碧心果,沒有兇獸肉,沒有黃金酒,對方一下子壓上百萬,是能買她一命的。
可惜,她有碧心果,有兇獸肉還有黃金酒。
陸靈蹊喝了一口在不滅火爐旁煨熱的黃金酒,很高興以后的點數,就全是她自己的了。
她可一定要給對方多點信心。
陳浩也確實看到了,他的手顫心也抖。
算上上一次后縮的十面埋伏,兩者相隔不到三個時辰,這是五天來,她唯二的兩次露怯,那是不是說,她也快到頂不住的時候了?
陳浩心下再次大振,“嗬哈赫赫”
聽著四方再次堅定起來的呼喝聲,陸靈蹊很滿意。
尸山在他們的移動中,還在慢慢地變高變大。
堆起來的尸體沒能接觸地面,一時之間,也根本化不動。
血腥味隨著它的變大變高,在偶爾的風來時吹向四方。
紅葉都已經被這味道弄麻了。
幾天來,好像他們走到哪里,都有這味道。
雖然不安還在,可是,這幾天運氣著實都不錯,沒有遇到特別大的佐蒙人隊伍,沒有陷入死點的風險,但小股的佐蒙人,幾乎每隔兩個時辰都能好運地碰到。
這于他們這些在幽古戰場討生活的修士而言,實在是最好的時候。
“紅葉,陳燎說,他已經知道血腥味的來源了。”
什么?
“在哪?”
謝善放出一個小小的立體地圖,指向其中的一個點,“我們在這,孫燎他們的新風隊在這,剛剛風起的西北方,他說,那血腥味比平常更加濃郁,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猜測血腥味的主發地是在這里。”
他所指的方位,離他們并不是很遠。
紅葉仔細查看地圖,手指在他們走過的路線上劃了一下,眉頭不由緊緊鎖起,“你發現沒,我們……我們這幾天好像一直在繞圈。”
確實在繞圈。
謝善有眼睛。
地圖沒拿出來,他還沒發現,但這一拿出來,他發現每次無意識想往那里探去的時候,好像都會出現一隊佐蒙人把他們引離原來的方向。
這是……有人在干大事啊!
可為什么沒人求援?
如果有求援,風門不可能不管,他們也不可能不管。
“孫燎說,他要過去探探。”
“新風隊只有八十幾人。”紅葉的心跳加快,“血腥味這么濃,那邊肯定不簡單。謝善,聯系其他幾隊,我們匯合到一起探查吧!”
“……好!”
謝善拿出他只能傳話二十里的傳音海螺,給孫燎發信。
當然了,他也把他和紅葉的發現,跟孫燎說了。
半晌后,四隊約定,不管再來的小股佐蒙人,各自向中間靠攏,一起去探血腥味的來源。
此時,每一息時間,對陳浩而言都是極大的煎熬。
勝利好像在望,可是勝利始終沒來。
十面埋伏又內縮了兩次,兩次的時間,雖然都不比原來的三個時辰,但他的三十萬人馬,已經在往二十萬上縮了。
林蹊還能撐到什么程度?
到她真正頂不住的時間,到底還有多長?
外圍的攔截,各方牽住風門,都要付出巨大代價。
成康雖然一直沒有回信,雖然他也一直沒給各方回信,可是,其他三個觀風使的問訊,已經越來越急了。
他不能老當啞巴。
再當啞巴,北部觀風使石寬就要撂挑子了。
陳浩摸出沙漏,眼看著第五天要過去,第六天來了,整個人都都控制不住地顫抖。
再給他一點時間,再給他一點人……
但人……是不會再有了。
時間,他只能朝石寬他們爭取。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風門閑下來,一旦他閑下來,或許就會想到林蹊,或許就會找她。
死了這么多族人,他不能功虧于潰。
三個更小一點的血玉板拿出來,陳浩伸長的指甲在血玉板上慢慢劃過。
他努力地想寫出之前那般有力的字來,可是,好像全身都沒力氣般,哪怕刻意,寫出來的也好像是浮在上面一般,輕輕一抹,就能消掉。
北部觀風使石寬,第一個收到他的傳信。
他的眼睛在一百三十萬和一百一十萬上,定住了很久,才慢慢往下看。
“曙光就在前面,石兄,我真的不能放棄,也放棄不起了!請你再給一天時間,一天,只要一天。沒有這一天,我們的一百多萬族人就白死了,我們一起努力的這六天就白費了,不僅如此,未來的百年,我們都將活在林蹊的陰影之下。
她不僅會在這里稱王稱霸百年,以她的運氣,以她的資質,以她堅定的道心,未來的仙界,也必將有她的一席之地。
外域戰場上已經有一個殺神陸望,我們真的不能再讓另一個成長起來了。
請兄弟再給我一個機會,陳浩頓首百拜!”
石寬沒想到,不跟他們聯系的幾天里,上面會連著支持一百多萬族人。
他可以想象陳浩現在的壓力有多大,但是……
石寬拿出自己的傳訊血玉板,給成康發信。
他記得,曾經的成康、安畫有多優秀。
他們在亂星海遭遇林蹊,回到族里說,那人不僅戰力超群,智計方面更遠在一般人之上。
人家已經頂了六天,殺生百萬,賺了無數點數,此時說快不行了,萬一是人家怕陳浩后退,給他演的戲呢?
他要問一問成康,有沒有這種可能?
成康一直注意著懷中的東西,石寬的信,當然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
可是,他不能答。
雖然他也感覺某人是在做戲,給陳浩希望,要把他帶的族人一網打盡,但他真的不能回答。
沒有回復陳浩,又如何能回復石寬?
一旦讓他們猜中,陳浩要是在世尊那里告他一狀,說他沒在第一時間回復他的問題,以致于他判斷失誤,讓族人多隕三十萬……
這么多族人的性命,他背不起。
成康慢慢地把血玉板又塞回懷中。
都打到了這種程度,那就隨便吧!
也讓世尊看看,林蹊的真正實力。讓所有人都看看,當初他和安畫,有沒有危言聳聽,有沒有推卸責任?
當然,如果不是做戲也挺好。
少一個要一輩子都怕的敵人。
成康瞄瞄左右兩邊啟智的手下,決定加入遠處的戰團。
他什么都不管的事,可不能讓他們泄露出去,所以,還是跟人族修士拼拼命吧!
紅葉一行人,沒想到會這么快就遇到大股的佐蒙人。
哪怕四隊聯合,他們也不到四百人,以四百對兩千……
把他們分截開來,慢慢吃是可以的,但是若是硬吃,必有傷亡。
幽古戰場的形勢一片大好,大家修煉到元嬰都不容易……
他們不能因為一個猜測,枉顧自己隊友的性命。
把消息外傳,請求支援的時候,他們合作布陣,慢慢向佐蒙人殺去。
但不是緊急的求援信,各方向風門處傳的時候,就沒那么經心。
反正,直到前方又出現大隊佐蒙人,紅葉等人后退百里,也沒等到風門的回音。
他們沒辦法,只能再聯系左近的修士隊伍,再次向前。
此時,尸山旁的陳浩真要崩潰了。
也不對,這幾天,他其實始終都在崩潰的邊緣。
但現在,石寬的提醒,以及那個始終都在的十面埋伏,讓他也忍不住懷疑起來。
林蹊真的在跟他做戲嗎?
他看著她的十面埋伏一縮再縮,看著它更利于前行的箭頭形狀,按理說不應該啊!
可是……
剛剛才做的統計,他的一百三十萬,如今連十二萬不到了。
咔咔咔!
他的牙齒都控制不住地打架了。
沙漏顯示,第六天又要過了。
七天,如果林蹊真的在跟他做戲,那是不是說,她要吃盡他指揮的所有人?
遠處傳來好些個有修士隊伍認準這邊,要過來探查的消息。
陳浩的拳頭,一次次捏緊,又一次次放開。
“林蹊!”他突然喊出了人族的話,“我乃南部觀風使陳浩,你要不行了吧?我給你一個留下全尸的機會,你……馬上自裁,否則……我必剝了你的法衣,示眾幽古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