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隕之地的氣息如風壓下時,不管是妖族還是人族,身上的靈力和神識都是一滯。
出于本能,大部分人后退的時候,寧知意第一個撲上。
隨慶和宜法、知袖也要撲上的時候,鷹王已經化成本體,倒飛撲上的時候,兩爪狠狠一撕。
他在那個空隙里,感覺到了林蹊的氣息。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候,鷹王不敢耽擱一點時間,只想以最快的方式,把林蹊救出來。
陸靈蹊沒時間再跟七位前輩告別,她拖著抱著一堆的破爛,順著空隙正要往下跳,腳腂突然抓寒涼的寒冰裹住,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整個人就被扯著往下一拽。
叮叮叮……
當當當……
陸靈蹊摔在寧知意身上的時候,拖著抱著的破爛,撒了一地。
“嘶!你這什么東西啊?咯死我了。”
寧知意雖然想抱著自家的寶貝,奈何她們之間好像還有個東西。
而且,她的額頭,被小丫頭帶下的諸多東西,砸了好幾下。
“林蹊!”
隨慶一把扯過自己的徒弟,確定手腳齊全,除了瘦了些,其他一切都好的時候,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知袖搶去了。
“回來了就好。”
“師叔”
陸靈蹊的眼睛有些紅,回抱住師叔的時候,當然也看到,她的鷹王叔叔以本體摔在地下,旁邊是玄華姨扯著他,不讓他撲過來。
“……靈蹊多謝諸位前輩出手相助!”
破殿里的人有些多,但是,擠在最中間,出手想要救她的,都是最親近的人。
陸靈蹊心中暖暖,放開知袖師叔后,團團一揖。
一群大佬怎么寒喧的,火麟兒和白芷不管,可是……
兩個人慢慢湊到一起,相視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驚喜。
因為這位林道友身上的氣息實在太像一個人了。
他們有懷疑,被擠在外圍的敖昭和敖厘對自家的龍氣當然感覺更靈敏,可是,林蹊是個人族。
雖然他們從來沒見過她,可是近幾十年,卻跟大家一樣,因為食靈蜿蟲不由自主地關注她。
沒道理……
“爹,她跟姐姐青兒身上的氣息好像啊!”
敖厘偷偷地傳音給敖昭,“您說,之前我們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敖象死活要拜進千道宗,還從瑛前輩那里得到那位林蹊道友的首肯,愿意收他為徒。
據說他和小貝是跟姐姐一起離開妖庭的,結果到人族養傷的小貝也變成了林道的徒弟。
敖厘覺得這里面太不對了。
林蹊是人族,對妖族很是親善,可是再親善……
“她之前跟瑛前輩住在同一家客棧,還是左右鄰居。”
世上的事,不會這么巧的。
“唔!”
敖昭摸了摸寶貝兒子的腦袋。
此時,他心里真的好失望。
原以為,他在這世上,還有一個寶貝女兒,結果……
此時妖族的一群大佬,只要見過敖青兒的,都對林蹊有些懷疑。
只是時間不對,不能在這里問她,因為托天廟快要關了。
大家都瞪著眼睛,看她從那個世界帶回來的破爛。
“這些都是什么?”
隨慶也想瞪徒弟,回來就回來吧,還帶這些……東西干嘛?
就算帶,也藏好啊!
破破爛爛又生了銹的斷劍、斷刀、爛錘子……全都捆在兩根也不知道是鞭還是綾的東西上,難得有幾個品相還算完整的,也好像銹實了。
“都是當年托天廟大戰的殘寶。”
其實最好的,要給徒弟的,都被她塞到了納物佩里,為防別人發現納物佩,陸靈蹊還把納物佩封死在掩息囊中。
“是里面的前輩讓我帶出來的。”
發現還是不能放儲物戒指,陸靈蹊只能可憐巴巴地求師父,“好好修整修整,會是好寶貝的。”
希望吧!
隨慶拿徒弟沒辦法,但是,大家的目光都集在唯一的玉盒上,“這里面又是什么?”
如果是好東西,總要給大家看到,要不然,肯定會有人說,他們救她一場,結果好寶貝她自個留著了。
“是草!”
陸靈蹊從寧老祖手上接回乾坤玉盒,“神隕地里,唯一能長的東西。”
玉盒打開,里面泛了點紅的寬葉小草,看上去實在不像什么寶貝。
連敖昭都忍不住失望地撇了撇嘴。
他家的敖青兒多機靈啊,這林蹊肯定只是氣息像,絕對絕對不是他女兒。
“先別在這里說話了,時間不早了,托天廟可能要關,我們先出去吧!”
東方渡大長老打了個圓場,先出去再說。
能從這里救回林蹊,已是大喜,帶不帶寶……,都不算啥。
一路行來,三十二個大殿,殿殿不落空,不是繁花果,就是流長水。
東方渡迫切想要知道,那個與托天廟有交接的空間,是怎么回事?
迫切想要知道,萬生魔神是不是真的還壓在他們的托天廟里。
迫切想要知道,繁花果和流長水從哪來,與那個空間有沒有關系。
神隕之地的消息,讓每個人即激動又……有一種沉甸甸的痛。
想到早就戰死的人族先賢,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還在以另一種方式,看著曾經為禍世間的魔頭……
想到同樣戰死,卻可能放棄回復意識,而以身本源用繁花果和流長水回報妖族的諸位妖神前輩,連火麟兒、敖厘等一干妖族小輩的心都揪住了。
“……這就是諸位前輩們吃過的草?”
東方渡看向那箱草,心里難受的厲害。
妖庭的地脈用食靈蜿蟲升級,托天廟就出現了,細算算差不多快五十年了,可這五十年來,雖然有好幾次,他們覺得要為那里做些什么,可是每次都……都忘了。
早知道……
“是!這些草是在托天廟受了供奉后長出來的,以前……以前很少很少。”
陸靈蹊的聲音不快,手上的靈力一動,給這里的每一個人都發了一株草,“我在那里打不開儲物戒指,天天餓的不行,最開始的時候,喝水喝酒,等它多了,就以它充饑。”
白顏發現,隨慶他們的眼睛還沒紅,她夫君胡一八的眼睛倒先紅了。
她夫君減肥的時候,餓的不行,是不是也偷吃過草啊?
還是……
白顏此時,也對這個聞名妖族的林蹊懷疑起來。
陸靈蹊撿起一棵嫩些的,放進自己的嘴巴,慢慢嚼著,“好在有了供奉。”她一定要趁熱打鐵,讓人、妖兩族以后給足供奉,“得了供奉后中,妖族前輩們的尸骨,才沒有往更壞的地方朽化,最近反而有了些光澤。”
“有了些光澤?”東方渡激動,“你是說……”
“是!”陸靈蹊點頭,“流長水和繁花果我幾乎可以肯定,與里面戰死的妖族前輩有關,在這里……”
她朝妖族九位長老深深一禮,“靈蹊有一件事,還要向前輩們告罪,幾年前,百驍會時,我原準備去看瑛姨的,可是,在寒漠荒園夜遇一道特別厲害的龍卷風,被那龍卷風卷了進來,又正好遇到火麟兒和白芷兩位道友……”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從神隕地落下,根本沒辦法收斂身上的氣息。
與其讓妖族的大佬們,抓著這一點,對她千懷疑,萬懷疑,還不如自個承認。
“這么說,道友在托天廟得了流長水和繁花果……”
赤炎的表情有些糾結,不過,還不待他把話說完,瑛娘就站了出來,“林蹊把那繁花果和流長水都給我了。”
她看了眼也糾結想要問什么的所謂親父,“要不然,諸位以為,我憑何那么快進階九階?”
原來如此!
妖族的一群人,彼此相望一眼后,瞬間沒話了。
只有敖昭,思過來想過去,還是忍不住道:“咳!林小友,你身上的龍族氣息,是從天渡境巨龍那里得來嗎?”
“是,也不完全是。”
陸靈蹊對這位便宜爹,早就有了新認識,“我修習的鍛體功法是引龍決,據說那是龍神為他人族的孩兒親創。”
說起來,她與龍族真的很有緣!
陸靈蹊的語氣更柔了些,“當初在天渡境,能被龍姨另眼相待,其實也與我的引龍決有些關系。
當時她正要育化小龍,小龍還在蛋里,但是出了些問題,我幫忙以引龍決助小龍平安出世,助小龍的時候,無意中,我大概也煉化了她們母子的很多真龍血,所以,我才能瞞過諸位前輩,以敖青兒的身份行走于妖庭。”
真是好大的機緣啊!
連敖厘都忍不住對她冒出了星星眼。
“原來如此,我就說嘛!”
敖昭嘆了一口氣,剛要為再也沒了的親女兒傷心,就聽親兒子童音輕脆,“那我以后還是喊你青兒姐姐吧!”
小家為一本經,“你的功法,你的血脈都與我家有關,所以,以后你在人族姓什么我們不管,但是到了妖族,你就是我家的人,你得姓敖。”
陸靈蹊沒想到這小家伙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一時之間有些呆。
“當時在飛花谷我喊你姐姐,你也沒反對,你還收了我好多好吃的,收了我們大家給你留下的那么多東西,所以,青兒姐姐,你不能翻臉不認我們吧?”
一時之間,不要說隨慶、風門他們了,就是東方渡、燕凌飛這些妖族大佬,都有些反應不及。
這話要是敖昭說的,他們能噴死他。
可現在是敖厘說的,他還是個小不點。
“你……你要是喊我青兒姐姐,不是長了敖象一輩嗎?”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陸靈蹊其實想說,當時你們根本沒給我拒絕的機會,但是這話對著敖厘她也說不出來。
她只能搬出徒弟,掙扎掙扎。
當然了,掙扎的也不是很厲害。
引龍決和龍王精血早就與她密不可分。
龍族的機緣,可能貫穿在她的所有機緣里。
真要認了這個身份,助助式微的龍族,可能更好。
陸靈蹊知道,妖庭雖然給龍族分了些食靈蜿蟲,可是,他們自己都不夠用,能給龍族的,實在不多。
如果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多給一些食靈蜿蟲,全了彼此的機緣,可能更合天意。
陸靈蹊這些天想的有些多,深覺能走到如今,在一件又一件影響天淵七界,影響無相界的事件中,充當引子、推手,可能是她在得到葉湛秋重來的機緣時,就已經注定。
她是道中人。
鎖龍印,不管鎖的是誰,有個龍字是真的。
無相界大昌,天淵七界的修者想要重新在這方宇宙下站起來,缺不了龍族。
“我不能長他一輩嗎?”
敖厘童音輕脆地反問她,“姐姐收他為徒,其實也是因為喜歡我們龍族吧?”
要不然,怎么不收張三李四呢?
“青兒姐姐,我和爹從龍族來,還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呢。你要是不認我們,可就虧死了。”
敖厘蹬蹬蹬幾步走到她面前,把他爹給他的儲物戒指塞到她手上,“反正我不管,東西現在在你手上,你就是我的姐姐了。”
他轉頭看向龍王老爹,“爹!她就是我姐姐好不好?”他的爹實在是太笨了,到現在都不知道附和一句。
敖昭與陸靈蹊的眼睛相視一處,慢慢彎了起來,“在飛花谷的時候,你雖然沒喊我爹,可是,也明著承認了我是你爹。”
他在親兒子的擠眉弄眼中,終于朝隨慶拱手,“隨慶道友,給你徒弟再弄一堆疼她的家人如何?”
隨慶:“……”他其實想說,你不要臉,他徒弟有的是人疼她,更不缺家人。
奈何這句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來,因為徒弟笑了。
似乎,可能……
林蹊是真的與龍族有緣。
對妖族的諸多族群中,她與龍族的機緣,似乎從一開始,在他讓她修引龍決的時候,就注定了。
“我不反對!”
他終于笑咪咪地道:“林蹊,在妖族你是敖青兒,只要其他道友不反對就行。”
“哈哈!哪里會反對?”
東方渡這個大長老,到底反應更快。
天道親閨女,愿意跟他們妖族結緣,這是多好的事,哪里能反對,“這樣,我們今天就做一做他們父女、姐弟的見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