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
正要幫隊友把身體湊上的吳訓,眼睜睜地看到那兩個拳頭大的雪團,呼嘯著旋轉著,砸進隊友肚腹處的傷口,鮮血和別的東西四濺之際,他的身體也硬生生地被往前砸了丈多。
他顧不得濺在臉上的東西,不顧一切地想要把隊友的下半身湊上。
對修士來說,剛剛的那一切,足夠他們死幾次了,可是于他們佐蒙人來說,卻還在可搶救的范圍之內。
只要死點未破,一切都不成問題。
可是,陸靈蹊和陶單能給他這個機會嗎?
兩個人在雪撬的幫助下又飛快滑來。
吳訓剛剛把隊友的身體湊上,肉芽還未起,刀劍之光就又閃起。
叮叮!
那佐蒙人知道不好,顧不得身上的痛苦,拼死想要自救,奈何那兩個有雪橇的混蛋,仗著雪橇的速度快,仗著他爬不起來又趕了來。
他只感覺脖間一熱一涼,就看到自己的無頭身體。
陸靈蹊的速度快,追上那飛起的頭顱時,重影大刀再次改劈為啪,狠狠送它一程。
“吳訓,走!”
張儼顧不得可能還沒死透的隊友了。
扯起吳訓,想要在那個拿著大刀的煞星趕回前,滾到另一邊的斜坡。
什么廢人家一臂,斷人家腿,再把人家幾抓幾放,奪完整氣運的事,他再不敢想了。
此時此刻,張儼只求能和吳訓平安活下去。
他一個人,絕對逃不掉的。
嘭嘭嘭……
陶甘不敢進前添亂,卻也眼疾手快,抓著雪團就朝兩個人砸。
陶單正在左近,想也未想地如風欺上。
張儼和吳訓正等著他來。
生死關頭,兩人把之前的不愉快全都扔了。
林蹊有雪橇,他們只有兩條腿,而且,她現在也有隊友了。
此消彼長,再各有私心,他們一個也別想逃出去。
陶單沒有猶豫地舉劍而下,張儼一劍擋住的時候,吳訓一個急撲想要在他另一只手不方便的時候,把他抱住。
哪怕拼死受上幾劍,要了這人的性命,搶了他的雪橇也是值得的。
嘭嘭嘭……
陶單擔心弟弟,扔出的雪團又快又急。
可是,她再快再急也是鞭長莫及,眼見那個佐蒙人要抱住弟弟,可能下一息,弟弟的腦袋就要飛起,陶甘的面色一下子變得比雪還白。
千鈞一發之際,借著雪杖之力,借著飄渺無行決,陸靈蹊一躍而起,后發先至,在吳訓撲到陶單之前,先一腳把他踹了下去。
她自己則借力回彈,以重影大刀接住張儼的劍時,一個扭身,回到他們的上方。
腳下雪橇才剛落地,便揚起大量積雪,逼得吳訓無法睜眼。
叮叮!
陸靈蹊的每一刀,都帶著巨力,硬生生地把還想故技重施的張儼砸下數丈。
翻身爬起的吳訓剛想撲過來以命搏命,為張儼尋找機會,那邊發現弟弟被救,瞬間回血卻又憤怒的陶單,不惜一切撞了一下來。
山坡有些陡,弟弟陶單一時沒辦法回來幫忙,而她,根本沒法在這么陡的山坡地打斗,那就只能把這個佐蒙人砸下去。
嘭……!
陶甘緊緊追上他。
他們不怕佐蒙人的真刀真槍,只怕他們借用身體天賦,以自殺的方式以命搏命。
佐蒙人都有好些命,他們卻只有一個。
陶甘深覺這個敢以命助隊友拿弟弟和林蹊性命的佐蒙人最危險。
她雖然不會花式滑雪,卻也能借身體的巧勁,借踉蹌下行的吳訓,始終居于上位。
山坡下就是陶單。
他已經知道姐姐的打算了。
林蹊戰力高強,對付一個佐蒙人,就算殺不了,一時也不會有事。
他們……
叮叮!
叮叮叮!
張儼可以猜測吳訓現在有多危險,可是,他幫不了他。
他想借著這陡坡,把林蹊甩下去,只要能把她甩一下去,他就馬上往更高處爬。
雪橇再好,上行和下行也絕對不一樣。
“林蹊,殺了我們,你也逃不掉,安畫就在此間。”
張儼一邊努力擋格她的厚背大刀,一邊大聲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沒人能幫他,他就只能自救!
叮……!
陸靈蹊一刀狠狠砸下。
她是有些好奇那個安畫,但好奇歸好奇,殺人歸殺人。
這些星衛如此不依不饒,未來,她不用滿亂星海地去打人家,是人家帶人來找她。
好奇……
親自問就是。
“啊!”
“啊……!”
張儼一聲痛叫傳來的時候,吳訓在陶甘和陶單的夾擊之下,也痛呼了一聲。
他們兩個多希望安畫和余祥那些人就在這左近,能聽到他們的聲音,趕來救援啊!
數里外,拖著裹在斗篷里的成康,余祥一行人沒命飛逃,他們還真聽到了這邊的聲音。
不過,他們自顧尚且無暇,如何能好奇兩聲慘叫?
雪橇這東西他們都有,奈何都丟在儲物戒指中。
誰能想到,短短數天時間里,王者星獸能連聲的叫喚?
它們叫喚也就算了,可恨,還倒霉正好遇到百年難遇的大冰雹。
一行人的眼睫毛,都掛上了白霜,可是,他們不能停,也不敢停,因為謝善就追在身后數百丈。
也幸好,老天是公平的,他們忘了雪橇,這些修士也沒有。
他們早就背不動成康了,為了不被追上,余祥根本顧不了會不會凍著他,讓他傷上加傷,斗篷被刻意打濕,凍成了冰篷,讓成康躺在上面,他們拉起來,相對可以省力不少。
“林蹊,我家長老不會放過你的。”
張儼顧不了丟掉的胳膊,一邊擋格,一邊還大聲道:“我們星衛一百零八人都不會放過你的。”
“你們星衛早就沒有一百零八了。”
陸靈蹊每說一個字,就狠狠砍他一劍。
她能在陡坡上一直沒慣性地滑下去,這個人居功至偉。
每一次砍下的時候,都要借他一點力。
張儼不是傻子,他當然也發現了,可是,性命關頭,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除了被動防守,根本想不出一點辦法來。
他現在的腦子,只來得及應對呼呼砍下的大刀,控制自己不要被砸倒。
一旦滾下陡坡……
張儼聽著吳訓越來越無力的劍鳴聲,兔死狐悲時,好生后悔到這破地方參加什么試煉。
他都已經是天仙了。
能從無覺無識,一點點地成長到現在,并且在圣者和長老們那里掛了名,運道方面,當然是不錯的。
若是沒進亂星海,他慢慢地在外域戰場積累資歷,打磨戰力,哪怕死在同階修士劍下呢,怎么也不至于這么憋屈。
林蹊只是一個小結丹啊!
他將要用他的身家,他的性命,再成長她天道親閨女的美稱嗎?
“我是仙人。”
張儼被陸靈蹊一刀砸的踉蹌滑下數步后,惡狠狠地道:“殺我,天道因果也必不會放過你,將來的元嬰天劫,必會強人數倍。”
“還有這功效?”
陸靈蹊眼睛一亮,一躍而起來時,重影大刀的勁力,更甚剛才,“聽過雷煉嗎?我的重影還就等著更厲害的天劫呢。”
她見識的厲害天劫多著了。
重影幾經雷煉,她也跟著被雷煉過好幾下。
玄華姨能在她自己的天劫中打到天上劫云中去,或許,她也可以呢。
有個殺神老祖,陸靈蹊覺得,未來如果她能飛升的話,會有無數強敵。
打鐵要靠自身硬,她不想被人殺于微末之時,就只能強大強大更強大。
根本沒有其他的路走。
所以,厲害的天劫她認了。
“你你……”
張儼不知道,她一個女的,怎么就能這樣?
“你不要殺我,我可以告訴你好多秘密!我……我還能把我的身家,全都給你。”
叮叮叮!
陸靈蹊可沒停手的意思,“聽說過好奇害死貓嗎?秘密這東西,知道的越多,負擔也就越重。”
她又不打算在亂星海養老。
在海城當執事,只是一時的權益之計。
亂星海的秘密,歸徐冬山那些人操心,歸仙界的仙人們操心。
她要努力殺星獸,在星牌上攢星點,換成好多仙令回天淵七界。
所以,他所謂的秘密,對她真是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六十年一過,她就要回家。
當然了,這人從仙界來,肯定知道仙界不少事,可那離她多遠啊?
再說了,她有殺神老祖在,只要她本身腰桿子硬實,肯定都不用她主動去認親,老祖就會自己找她。
有老祖在,陸靈蹊不覺得,她需要操心什么秘密?
“我的身家……”
“你死了,就全是我的。”
陸靈蹊再次躍起,狠狠一刀劈下。
叮……!
張儼腳下一滑,呼嚕嚕地滾下去。
而此時,咬牙硬抗陶甘和陶單的吳訓不僅失了一只手,也失了一條腿。
單腳在雪地里被人家追殺,他的命已經注定。
“你們是……陶甘、陶單?”
安畫或許不是為了他們來的,吳訓早就從二人的劍上懷疑他們,現在從他們默契的打殺中終于確定,“你們居然逃到了這里?”
他簡直不敢想象。
“死人不需要知道的太多。”
陶單從上路擊出的時候,陶甘在他的后背,從下路攻擊。
一個月前,他們也有好些隊友。
一個月來,若不是外面還有不會過日子的爹娘,他們還有牽掛,都不知有多少次,要絕望的早死早了。
卟卟卟……
吳訓跟弟弟對了多少劍,就被陶甘砍了多少劍。
她發現,哪怕佐蒙人的死點不在腦袋上,可是砍下腦袋后,只要他們的新腦袋還沒長出來,就跟無頭的蒼蠅差不多。
有劍在手又如何?
陶單狠狠砍下他還在劃拉的右臂,在肉芽涌動的胸口,連連戳劍,直到肉芽再不能動為止。
“快去幫忙!”
陶甘讓弟弟去幫忙的時候,收起雪橇,爬上陡坡。
上面還有兩個佐蒙人的戰力品,剛剛沒時間收,現在可不能錯過了。
“大雪要停了。”
張儼看到了吳訓的下場。
他不想像他那樣痛苦的死,在陶單要來之前,嘴角哂出一絲殘忍笑意,“冰霧起時,你們就等著源源不絕的星獸吧!”
話音才落,在陶單砍來之前,他反手一劍,在自己的死點戳下。
陶單氣不過,在他倒下的瞬間,砍下他的頭顱。
“撐帳篷,換法衣!”
陸靈蹊以最快的速度,撐起帳篷,進里面換下沾了血的一切,出來的時候,發現大雪已經變成了小小的雪粒子。
“林蹊,他們大概又殺了不少人。”
陶甘一共撿回三十二個儲物戒指,“你拿一半!”
“那我就拿著了。”
陸靈蹊很隨意地在一堆儲物戒指中,拿回自己該拿的,“甘姐姐,你就換了一個斗篷啊?”
“我跟你們不一樣,身上沒濺多少血。”
陶甘等弟弟出來,“林蹊,我剛剛在上面,聽到西北方向有呼喝之聲。”
陸靈蹊的眉頭的一挑,“你的意思是,我們再去干一票?”
“不!”
看到弟弟換干凈了,陶甘道:“這小雪粒明顯會加速冰霧的形成,要不了多長時間,星獸大概就會顯形。
我們身上能不沾血,盡量不要沾血。”
她和弟弟身上都有傷,林蹊就算厲害,在這極寒天氣里能撐這一時,可撐久了必定難受。
“之前的王者星獸逐血而來,再來的……肯定也差不多。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佐蒙人,如果劍心隊的人還追著,我們助劍心隊一把。”
再看不上謝善和紅葉,在對付佐蒙人的事上,她也要幫一幫。
而且,他們人多勢眾,有王者星獸也不怕。
“亂星海我們都要呆很長時間,謝善和紅葉……不交好,輕易也不能交惡。”
“行!”
陸靈蹊看著陶單收起帳篷,“就聽甘姐姐的,我們現在就去看一看。”
三人撐著雪杖迅速離開之際,完全沒看到,從重陰林海大量滾來的濃霧。
霧中的星獸并不是很多,它們緊緊跟著頭上長了兩角的龍形王者。
只是,那王者翻騰在霧中時,明顯沒了以往的從容,明明有眾多手下,回望身后的時候,眼中還是帶了好些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