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芬躺在地上,一邊聞著烤云鯊的香味,一邊閉著眼睛,努力不去看那個陪著無想說話的小丫頭。
哼哼!
筑基后期?
這修為可真安全。
林蹊從回來至今,還沒見過無想吧?
她要是知道無想這樣,能不來嗎?
畢竟宜法都來了呢。
儀芬嚴重懷疑,那叫拾兒的丫頭,就是林蹊,要不然憑無想的性情,是不可能對她那般熱情的。
她現在唯一安慰的是,那小丫頭對兒子陸傳沒有惡意。
這就好啊!
現在只要葉家別再鬧事,等無想把素暭山走得差不多了,應該就能放他們了。
儀芬懷疑師兄山隱早就來了,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沒出來罷了。
畢竟他們這么多人被捆著,師兄不管是為了宗門,還是為了大家的私交,都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在無想手中。
而且憑掌門成禹師弟的腦子,不可能把飄渺閣秋宇都叫來了,卻不叫山隱師兄。
他被人用什么理由勸住了呢?
勸住他的人又是誰?
儀芬想過來想過去,只能懷疑隨慶!
畢竟她都從種種不對,猜到林蹊身上,隨慶又不是傻子,沒可能,一點也猜不到他徒弟的出身。
因為林蹊,隨慶一定會照看無想的。
儀芬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些天,被人家捆著拖行,她想了很多很多。
仙界仙令、陸望、陸家、太霄宮、飄渺閣、千道宗、陸岱山、自己、無想、林蹊……
想得越多,就越是悲哀。
她突然覺得,無想過得都比她好。
雖然瘋了,可是也并沒有耽擱什么。
倒是她……
儀芬感受地面的冰涼,心中也是一片冰涼。
她的身邊有夫有子,但事實上呢?除了為他們操碎了心,還落了什么?
早知道,有他們會有如此鬧心,當初……
儀芬無比后悔,后悔當初怎么就被陸岱山迷了眼,又被寧知意的恩情拿住,以至于有了這些再也撇不開的凡塵俗世……
時間在他們那里過得奇慢無比,可是在陸靈蹊和無想這里,卻只覺快得過份了。
她們好像還沒說幾句話,天就亮了。
等了一夜的葉湛岳看到那個叫拾兒的,終于來找他了,真是大松一口氣。
“想好了,要拿多少靈石買你的肉了嗎?”
“想好了。”
識實務者為俊杰!
葉湛岳身上有不少靈石,當然不想因為一點子靈石,讓自己的身體的損,“五十萬行嗎?”
“你就只值五十萬嗎?”
陸靈蹊太驚訝了,“原來你把自己看得這么低啊?”
葉湛岳:“……”
他怎么可能只值五十萬?
但現在的情況不是一片肉嗎?
他買自己的一片肉,難不成要出整個身家?
“你要片我身上幾片肉,才能出了那口…明明沒有一點傷的氣?”他咬著牙,瞪向這個狐假虎威的家伙。
“噢!原來你的意思是,一片肉值五十萬啊!”
陸靈蹊打量他,那目光好像就在選從哪里下手,“沒受傷是我運氣好,是燕離前輩幫忙的及時。真說起來,你我之間,已經算是結下生死之仇了。”
就憑葉家一群心胸狹窄之輩,哪怕她裝著忘了片肉,不記得他了,只要有機會,他們也會找她麻煩。
甚至人家已經在背地里,想好一百二十個殺她的辦法。
所以呢,得罪就得罪了,早就不存在什么輕與重的區別。
“你說,你要是我,你會片多少肉?”
葉湛岳:“……”這個問題他沒法回答。
“你的臉上,要是小心著點片,應該能片出二十幾片,還有手背手掌……”
她越說,葉湛岳的臉越黑。
如果一片肉算五十萬,十片見不是就是五百萬了?
這臭丫頭盯的是他的整個身家吧?
散修日子不好過,她是想在他這里發筆大財,然后潛行起來,隱姓埋名在修煉?
“這樣吧!”陸靈蹊在葉家好些人就要暴發的時候,幽幽道:“看在我現在挺好,你挺倒霉的份上,你拿三百萬,算是買你自己的六片肉,然后,我們就一筆勾銷。”
三百萬?
身上有不少錢的葉湛岳發現這臭丫頭是踩著他底線要的。
“……好!我給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感覺到無想的眼神帶刀,葉湛岳當機立斷,“陸師妹,麻煩你暫借我三百萬靈石,等我回復自由,定然馬上轉還給你。”
“不借!”
陸從夏干干脆脆,“這里葉家的人這么多,葉師兄,你再借也借不到我頭上。”
“那……湛儻,”他朝最近的一個葉家人道:“你跟湛璽堂兄他們湊湊,幫我三百萬靈石可好?”
好像他家的堂兄弟們都沒什么靈石,只能湊的樣子,“回頭,我保證還你們。”
“可是……”
葉湛儻等互看一眼,萬分為難,“我們身上沒那么多靈石啊,你們回來之前,我把大家的靈石全都借了,在問道閣買了結金丹和紫府丹。”
要不然也進階不了結丹,“湛岳,你看要不這樣,我去求老祖,求掌門。”
他們沒錢,陸從夏明明有錢卻不借。
而他們家是受了陸家的無妄之災呢。
說不得,這錢掌門就會幫他們出了。
“何必那么麻煩?”
陸靈蹊一把扯過葉湛岳的儲物戒指,在葉家人暴怒沖來前扔過去,“你不放心我,難不成還不放心你家人?讓他們從這里拿三百萬就好了。”
葉湛岳當場黑臉。
他的儲物戒指中,可是有一千多萬靈石。那還是在雙盟坊市的時候,押林蹊贏的,葉家沒人知道。
“湛璽堂兄,麻煩你把靈石箱旁邊那個淡藍的玉盒拿出來。”葉湛岳不敢讓別人多看他的儲物戒指,忙指定東西,“那玉盒里正有三百塊上品靈石。”
上品靈石?
一把胡子的葉湛璽沒想到,堂弟要給人家上品靈石。
他雖然早就結丹了,可不管是宗門供給,還是葉家供給,從來都沒有上品靈石呢。
葉湛璽看到堂弟儲物戒指里兩個放靈石的乾坤玉箱,那下品的靈石都堆出來了,中品的也也有好些,兩個加一起,算算,也差不多夠三百萬了。
就算不夠,他們再湊點就是。
生平沒拿過兩次上品靈石的葉湛璽舍不得把堂弟的上品靈石給外人,“不用,這些靈石應該夠了。”
他一把攝出了兩個沒蓋的乾坤玉箱,正要說若是不夠他們再湊的話,神識探進箱里,就一下子呆住了。
兩個乾坤玉箱里面,各埋了一個淡藍玉盒。
同樣神識探過來,幫他數靈石的葉家人,也一齊呆了呆。
這里面藏什么?
靈石?
葉湛岳要被他們氣死,奈何他現在正被捆著,神識和靈力俱不能用。
“我猜那里面都是靈石吧?”
淡藍的玉盒,還有二合賭檔的印記,陸靈蹊手上就有好幾個,裝的全是上品靈石,三百正好為一盒。
看葉湛岳黑臉的樣子,她忍不住笑著補刀,“看你這么緊張,難不成全是上品的靈石?”
“接著!”
遠觀的葉琛目光一閃,丟過一個儲物袋,“湛璽,還不把東西收起來?”
“啊?是!”
老祖發話,葉湛璽連忙又幫堂弟把兩個乾坤玉箱收了回去。
“這位小友,里面的靈石夠數了吧?”
葉琛心中有些悶悶的。
葉家的資源一直在向葉湛岳傾斜,可是,他好像還是瞞了他很多事。
二合賭檔裝上品靈石的玉盒,他有幸在陸岱山那里見到過呢。
老東西在他面前顯擺,說什么陸從夏為陸家大賺了一筆錢……
“謝老祖!”
被所有人發現了,葉湛岳心里要多郁悶就有多郁悶,他轉朝葉琛道:“之前一直忙,我忘了告訴您,當初在二合賭檔,我押千道宗林蹊也賺了些靈石,那兩個玉盒之所以藏起來,就是為了告戒我自己不能花,要孝敬您和家族的。
堂兄……”
他轉向葉湛璽,“麻煩你把那兩個玉盒拿出來,替我交給老祖。”
什么?
葉湛璽大喜,忙把兩個玉盒從里面搬出來,“老祖……”
他太激動了。
二合賭檔裝上品靈石的玉盒,他也聽說陸家人顯擺過。
堂弟這里有兩盒,那是不是說,有六百塊上品靈石啊?
家族有了這么多上品靈石,他是不是也能換兩塊?
雖然對自己再進一步的希望已經沒了,但葉湛璽對他的小孫兒,還是很疼愛的。
弄一塊上品靈石給他,不管是沖關,還是危急的時候,拿著補充靈力,都可當大用呢。
“唔!”
葉琛大為滿意。
能怪他喜歡湛岳嗎?
這孩子有大將之風,拿得起,放得下,做事干脆又利落。
他接了兩個玉盒,輕輕一晃,確定里面排得滿滿的,高興地收了,“湛璽,把你堂弟的儲物戒指,再給他戴回去。”
修士都有點隱私,湛岳又從天渡境回來,藏的東西可能更多。
葉琛投桃報李,安他的心。
陸靈蹊側身讓葉湛璽把儲物戒指戴回葉湛岳手上,一幅佩服的樣子道:“道友的東西,藏得可真好。”這一場大戲,可真有意思。
她走向祖宗,“前輩,沒有您,我出不了氣,更拿不了靈石。”
陸靈蹊知道自家祖宗手上沒什么錢,直接就把裝了三萬塊中品靈石的儲物袋塞到祖宗手上,“這些靈石您拿著,就當我孝敬您的。”
孝敬?
無想眼睛一亮,沒有一點推辭地接下,“回頭,我給你買好東西吃。”
“好啊!”
無想扯著藤子就走,“那個誰?燕某,有符嗎?幫我給拾兒幾張。”
那個誰?
燕離想生氣來著,奈何對著自家師叔,實在生不出來。
他在自家幾個同門跟前轉了兩圈,拿了一沓各式符箓過來,“給你。”這一沓符都是大家平時自己畫的,真要算起價值,也差不多夠上百萬靈石了。
這丫頭得罪了葉家人,有這些符在,安全方面稍有保障。
“多謝!”
陸靈蹊不是傻子,當然知道人家是好意,她朝送符的飄渺閣人拱了好幾次手,正要朝最后一個虞靜拱手道謝的時候,遠方突然傳來一聲痛哭。
“老祖!老祖啊……”
一個花白頭發,看上去甚為落魄的修士嚎叫著向這邊沖過來,“陸展來遲了。”
他一下子跪倒在無想面前,“老祖,我祖陸信,二祖陸誠,我……我帶他們回來了。”
眼看他一邊哭一邊拿出兩個靈位,不僅陸靈蹊瞪大了眼睛,周圍好多人都瞪大了眼睛。
“老祖,我是您的玄玄玄玄孫啊!”
來人抱著靈位,哭著膝行往前,“老祖,您不記得您的夫您的子了嗎?他們……他們到死都在想您啊!”
無想嚇得往陸靈蹊身后躲。
她不認識這個人,聽不懂他的話。
不過,心里還是酸酸的。
但她真的不認識這個人,“拾……拾兒……”
“別怕!”
陸靈蹊連忙拍了拍祖宗的手,“你說你是陸信前輩的后人,可有證據?”
“你是何人?這靈位……”
他高舉靈位,站起來正要欺向她們的時候,燕離和陸從夏已經一閃而至,堵在中間,“我是陸家人,”陸從夏道:“是與不是,拿岱山老祖的血,以追引術一驗便知。”
“他?”
來人看向艱難撐起身體,又高興,又慈愛,又難過,好多種表情的陸岱山,“我呸!”他憤怒之極,“他算什么東西?我家祖上,若不是他,又怎么會被流放?怎么會死?他和那個毒婦儀芬一樣……”
凌霧人未至,一巴掌還是甩在了他的臉上。
“陸信何等人也?會有你這樣的后人?”
別人不知道陸信的后人是誰,她可是知道的,“現在你再敢放一個屁,我馬上宰了你。”她停在陸岱山身旁,“借師伯一點血!”
靈力化刀,在陸岱山的手背一劃,當場吸出數滴血來甩過去,“燕道友,驗!”
來人嚇了一跳,不過,很快鎮定下來,“我若是呢?”他恨恨地瞪向緊張看他的陸岱山,“你們能幫我殺他嗎?”
殺他?
陸岱山撐著的身體呈跪態,“不用別人幫!”他看著兩個靈位,又傷心,又難過,“你自己替陸信替陸誠動手。”
“好!”
來人對他咬牙切齒,“這是你自己說的,可是,只你死還不成,你一家都欠了我家,我還要毒婦儀芬的命,還要陸傳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