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節的暴響終于停了下來,陸靈蹊軟倒在地。
她終于把這一關給過了。
不過,她可能是練錯了引龍決,疼了這么久,受了這么長的罪,內氣卻好像并沒多少增長。
“……其實你比東皋好多了。”青主兒看她半天沒吭聲,小心地道:“東皋進寒漠前,還是四物居用鍛體丹,硬生生地把他的身體拔到先天。”
修士修的大都是靈力,要是不考慮過二十萬里寒漠,其實大部分人,連鍛體都不必,畢竟身體長時間受靈力滋養,在筑基的時候都會自然而然,進入先天。
這比沒有靈根,只能以武入道的修士,強了百倍不止。
“你有家傳武學,早入先天一二層,說起來,身體素質早相比于修士的煉氣一二層了。”
要不然,也受不了絕靈寒漠那么長時間的急行,“用了鍛體丹,東皋的身體百年里都不能再強化了,你不一樣,大不了,到了修仙界,再換一門鍛體功法就是。”
法體同修好處很多,青主兒也不想她放棄。
“換一門鍛體功法,說的好輕巧。”
為了能擺出臥龍的姿勢,她早早就活動了筋骨。
而且,八階妖王的血多值錢啊,就那樣浪費了。
陸靈蹊有氣無力,“師父把引龍決給我,一定是覺得這功法適合我。”偏偏她自作聰明,居然練錯了,師父若是知道,肯定不止是失望那么簡單。
“……”青主兒與她有契約,哪能不知道她最擔心什么,“首先,我們現在不缺妖王血,再者,你也未必就練錯了。隨慶前輩說,要趁你骨骼未成長,回修仙界就用鍛體藥助你。還說,鍛體先從筋骨起,別人修引龍決什么樣,我們不知道,但是,肯定沒人像你這樣,直接用八階妖王的血鍛體。”
陸靈蹊從無邊的失落中,緩回一些,終于聞到自己身上非常不好聞的味。
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有一層粘滋滋的臟東西,比引氣入體排出的雜質好像更多些。
她真的算成功了?
陸靈蹊坐起來,“希望是成功了吧!”
老呆在這里也不是事了,怕師父失望,總要先找到他才行。
“一會兒,我們再偷回百禁山,看看有沒有動靜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收帳篷,“要是還沒動靜,我們就像昨天那樣,接著跑。”
身上這么臟,就算不洗,總也要多打些凈塵術。
她不是真正的煉體修士,引龍決共九層,聽師父的意思要修到七層以后,才能轉換內力打出法術。
所以,回百禁山,勢在必行!
遠處黑黑的世界,似乎很安靜,靈氣重歸身體的第一時間,青主兒就迅速纏了出來。
陸靈蹊一邊往身上打凈塵術,一邊又摸出一張不知哪個西狄人的飛毯,“老規則,你看百禁山防妖,我看前面。”
話音才落,遠方的天空突然有什么東西大亮了一些,緊接著,‘嘭’的一聲,地動山搖,好像什么東西炸了。
陸靈蹊連忙把才飛起來的飛毯收回,用飄渺無行決跑路。
昨天,她已經損失一個葉行的飛行靈器和一把靈劍了,真的再也損失不起。
用飄渺無行決在地上跑,身體的靈活度會更高些。
“……咦?林蹊,你的速度好快啊!”
山石樹影似乎被甩開的好快,青主兒眉眼彎彎,“鷹王的血一定沒浪費,肯定全煉在你的骨上了。”
“我已經感覺到了。”才跑起來,陸靈蹊就感覺身體的輕盈度與前不同,似乎特別欣喜快速跑起來的感覺,“罪沒白受,鷹王的血也沒浪費。”
師父說,逃跑也是一門學問。
跑得快的修士,天生比其他修士多幾條命呢。
“主兒,幫忙把你白天弄的鷹王血,重裝到空的玉盒里。”
玉盒能自動鎖靈,瓦罐可沒這本事。
“你明天不能再接著煉體嗎?”
青主兒觀察遠方的動靜,不太敢分心。
“……”陸靈蹊沉默一瞬,對白天的遭遇她其實心有余悸,很快給自己找了理由,“先找師父要緊,我已經浪費好些天了。”
再不追上師父,萬一只剩她一個人怎么辦?
“而且,引龍決的狀況,師父肯定比我們更了解一些。”
在師父的看護下修煉,她更放心些。
青主兒反駁不了,也沒看到百禁山像之前那樣鬧起來,那一炸之后,雖在起了點喧嘩,卻很快又熄了下來。
從她的儲物袋,把該換的東西拿到空間,很小心地把那兩大碗鷹王血倒進玉盒封起來。
全力趕路的她們不知道,江雪在無法可想時,強行讓才認她為主的虎王自爆了。
這里的妖獸,又笨又蠢,當了靈獸,連護主都不會,她要來干嘛?
也被虎王自爆波及到的江雪,知道自己傷的更重了,想借妖獸之手,再找隨慶拿己土珠,明顯再不可能。
“想走?”
憤怒的女聲,不知怎么從身后轉到了前面。
江雪心下一頓,連忙放棄直追隨慶和沖云的路線,微改方向,朝寒漠逃命。
蜘蛛成精,異常少見。
可恨,她之前都沒看到妖族這邊有蜘蛛精,否則定會防備一二。
“出頭的櫞子先爛,蜘蛛精,你懂不懂?”
其他妖王都沒動靜,這只蜘蛛精至于要因為那只笨虎,死命追她嗎?
江雪從身前身后不時傳來的沙沙聲,知道那家伙一直在追她堵她。
如果沒有受傷,區區一只蜘蛛精,根本就是給她送材料的。
但現在……
蜘蛛吐絲,一拉一扯之間,速度似乎遠在她上。
江雪憑著多年經驗,每要撞上時,強行改路,才沒自投羅網,成為人家的食材。
“懂又如何?不懂又如何?”
蜘蛛精冷哼一聲,“百禁山是我妖族地盤,你一個人族,騙虎王認你為主,又強逼他自爆,當我妖族無人耶?”
人族狡詐,不把他們攆干凈,這片山林,永無寧日。
蜘蛛精很清楚,今天這女修敢借黑夜騙虎王認她為主,他日,說不得,她缺錢缺材料了,還會黑夜再來,殺妖騙獸。
“哼!你們也能代表妖族?”
江雪再次急轉方向,“這片地域,其實也算百禁山妖族的流放地吧?”
要不然,那些妖王怎么會把一手好牌,打爛成那樣?
不過一個九陰陣,一個個的事后居然都不敢動了。
“嗬!流放地又如何?”
蜘蛛精亦緊隨其后,“它再是流放地,也是百禁山范圍,輪不到你一個人修予取予求。”
“這樣說……道友是百禁山他地的妖王嘍?”
江雪的眉頭微揚,“你想回到你的族地嗎?我們做筆交易如何?”
做交易?
蜘蛛精腳下一頓,“你們人修向來狡詐,當我是那些蠢東西嗎?”
這里靠近絕靈寒漠,一萬年都難得見到一個修士,現在突然出現這么多,外面大概是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過,她再想打聽,也不會朝這個逼著笨虎自爆的家伙打聽。
“受死!”
一根透明的蛛絲,突然粘住江雪再轉的身影,蜘蛛精輕輕一扯,整個人都貼了過去。
江雪心下大駭,天誅珠毫不猶豫地砸向身后。
咚嘭……
兩人在秘林里,迅速又交上手。
百禁山的其他妖王,在感受虎王氣息湮滅后,都嚇得呆在原地。黑暗的夜,就像一雙無形的手,好像誰只要一動,就被死死咔住脖子。
他們承認了修士的恐怖,人族的狡詐,不敢在黑夜出頭,只能遠遠關注,被蒼梧山流放過來沒幾年的瑛娘跟人家拼死搏殺。
正在夜間跑路的陸靈蹊,聽到百禁山不時傳來的響動,做著隨時轉步往寒漠跑的準備。
好在,那動靜并沒有波及得更大,百禁山大多地方還是安安靜靜的。
直到天色大亮,百獸再醒,前方的山欒出現隱約獸影,陸靈蹊才得新轉回絕靈寒漠。
她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夜里趕路的時候,也只隨便弄了點肉干墊肚子。
現在……
陸靈蹊為自己端出了一碗雞絲面,正要好好享用,前方一陣輕風拂來,就聞到一股子異香。
那異香中帶了點烤肉的焦味,聞著饞人的緊。
是修士?
陸靈蹊心下一喜,顧不得吃面,順著那股香味,往前行了數十丈,果然,之前擋她視線的小土丘旁,有人在做什么烤肉。
女子一身銀白法衣,編著好幾根漂亮的小辮,與其他頭發溫順地縛在一起,此時正垂眸在那幾串肉上抹著什么,其清秀恬靜的樣子,給人一種非常無害的感覺。
不過,陸靈蹊卻不敢過去。
她沒在之前的隊伍中見過這人,雖然沖云前輩化妝,也瞞了她,可人家也是防著西狄人的。
現在……
陸靈蹊顧不得那饞人的肉香,小心地想往遠處避開。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
女子的聲音很軟和,抬頭朝她盈盈一笑的時候和母親有些像,陸靈蹊腳步一頓。
“接著!”
瑛娘朝陸靈蹊扔過一串肉來。
她的勁力似乎很大,陸靈蹊一把接過的時候,看了一眼她腳邊不遠的大半彩麋。
這應該是彩麋肉。
不過,真能吃嗎?
對方也許是西狄人,也許……就是那天幫西狄人,最后跟師父要引魂草的江雪。
當時,他們吵架她遠遠聽到了。
“很好吃的。”
瑛娘朝陸靈蹊笑笑,自己也拿了一串肉先吃了一口,“味道不錯噢,你要是不敢吃,可別浪費了,再還給我。”
陸靈蹊沒出息地咽了一口吐沫,她確實不敢吃。
不過,再還給人家,她又有些舍不得。
“我才吃飽,不過這肉好香,前輩,我能收著,下一頓吃嘛?”
“……哈哈!”
瑛娘沒想到,這個人族的小丫頭以在片刻之間,想到這么好的理由,“行!”
她大方地又扔了一串肉過去,“美食共享,亦人生一大樂事。”
陸靈蹊再次接過,收進儲物袋,“多謝前輩!”
“坐!”
瑛娘從腰間拽下一壺酒,輕抿一口道:“我好長時間沒有如此閑適了。”
陸靈蹊才拿了人家東西,不好意思馬上跑,坐得很小心。
不過,人家閑適,喝酒吃肉,她的肚子卻想造反,嘴巴里,好像全是口水,實在煎熬。
“問你一個問題,你有兄弟姐妹嗎?”
看小丫頭謹慎的樣,瑛娘微笑間與她拉起了家長。
“沒有。”陸靈蹊搖頭,“我爹娘只有我一個孩兒。”
“那恭喜你!”
瑛娘看她眼中的懷念一閃而過,微有惆悵地道:“不會有人跟人爭搶東西,你爹娘也能給你全部,沒有一點保留的父母之愛。”
陸靈蹊接不上話了,她的肚子又在造反,這次沒按住,咕嚕咕嚕地唱了好幾聲。
瑛娘的耳朵好使,笑望向她。
陸靈蹊臉紅,“前輩的烤肉太香了。”
“香也不敢吃,是怕我下毒嗎?”瑛娘微嘆口氣,“你肚子那么響,應該是餓了吧?既然餓了,就不要為難自己,因外人為難自己是世上最傻的事,我的東西你不敢吃,你自己的東西,總是能吃的。”
很有道理呢。
陸靈蹊把之前塞回去的雞絲面,又摸了出來,“這是我娘給我做的面,很好吃的。”人家抬眼就望了過來,她只能客氣一句,“前輩要不要嘗一嘗?”
雖然沒有彩麋的肉香,卻也有另一種味道呢。
“好啊!”
瑛娘的眼中突然綻放的笑意,讓陸靈蹊心下一頓,只能穩住這碗面,加大力道往人家那里送去。
瑛娘抬手接過,輕嗅一下,笑意加深,“很多很多年前,我曾在凡人界呆過。”說到這里,她好像很懷念,“照顧我的那位大娘,做的雞絲面特別好吃。”
凡人界的雞,她好長好長時間,沒吃過了。
瑛娘先喝了一口湯,感覺到熟悉的味道,很是驚喜,隨手拿起削好的兩根竹簽當筷子,“你娘的手藝不錯!”
陸靈蹊笑了,她娘的手藝就是不錯,“前輩喜歡就好。”
她對她的戒備,稍去了點。
也是,她再戒備又有什么用?人家是能跟師父一戰的元嬰修士,如果真想對她不利,出手應該很容易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