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心下冷嘲,面上卻溫笑著打量蘇懷寧,見她不閃不避,不亢不卑,越發覺得這丫頭變化極大。
難道是被老八推到湖里去,死里逃生后,膽子變大了?
不,她不信。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可是,若是沒有變,上一次她怎么敢跑到前院去懟上老爺,為原本被灌上小偷名聲的蘇懷瑜洗清罪名,且逼得老爺不得不請大夫來給她治病。
郭氏心微微一閃,附上了一層陰霾,面上卻溫和道,“我只是有些頭疼,身子發軟,無大礙,倒是你,你身子還沒好全,就先回去吧,不用留下侍疾,有懷瑜留下就行。”
“母親,我也留下吧。”蘇懷寧微笑道,然后又解釋說,“外面陰天了,快下雨了,剛才我見姐姐跪在鵝暖石上,怕下雨把姐姐淋病了,就拉姐姐進屋里來,母親病了,我也病兮兮的,九妹年紀又小,姐姐可不能生病了,不然,我們三房連一個給母親侍疾的人都沒有,母親,你不會責怪的女兒自作主張吧?”
蘇懷寧做的事,已是在忤逆郭氏的命令,但說出的理,倒也過的去,且她話里話外都是在為三房考慮,為郭氏考慮。
郭氏雖想發脾氣,但想到蘇邦德已案子在身,且蘇懷寧這小丫頭又變得有些不受控制,萬一逼急了她,她傳出蘇家三房內宅嫡女被繼母苛待的謠言,不但會毀掉她多年來維持的賢名,還會對蘇邦德不利。
郭氏忍了又忍,許久后,才呼出了一口濁氣,又溫和笑道,“還是你想的周到,我本打算就讓丫鬟去扶懷瑜進來的,你倒是替母親都做了。”
話中暗指蘇懷寧越軌,沒把她這個母親看在眼里。
蘇懷寧仿佛沒聽懂一樣,微笑道,“母親,我和姐姐從小就笨手笨腳的,做什么都容易出差錯,若是有沖撞了母親的地方,還請母親大人大量,別跟我們小輩計較,哦,對了,以后我們做錯了什么,母親要罰,就罰我們跪到院子門口去好了,這院子里的路都是鵝暖石路,跪的時間久了,膝蓋就得廢了,咱蘇家的姑娘,可不能有個殘疾出現。”
跪在院子里,院門一關,外面誰也看不到,而她們姐妹又擔小軟弱,挨罰了也不敢說出去。
所以,背著人時,郭氏總喜歡找她們姐妹的錯處,罰她們跪在鵝暖石路上。
有時候,兩個時辰跪下來,膝蓋疼的都會沒了知覺。
好在郭氏為了她那個賢名著想,不敢真讓她們姐妹的腿跪壞了,不然,她那賢名就要不攻自破。
郭氏面色溫和,但眼神卻十分冷然,冷冷的盯著蘇懷寧,好似要把她看穿一樣。
蘇懷寧只是微笑,與她對視,眼神寒冷淡漠的好似一點兒溫度也沒有,就好像……她看的不是郭氏,而是一個死人般。
郭氏被這想法駭了一跳,她扯了扯嘴角,“我罰你們,也是恨鐵不成鋼,你們姐妹可曾怨過我?”
“不曾。”當然怨恨過,甚至恨不得她現在就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