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顏問道：“起來吧，坐下慢慢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既是魔皇祭司，為什么會變成今天這樣？祭司殿那個鐘離，與你又是什么關系？”
老頭兒閉了閉眼，起伏的胸口緩緩平復下來。
他依言站起身，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慕顏此時細細觀察，才發現這老頭兒的舉止氣度確實與平常的乞丐截然不同。
只是在闇云城的時候，他故意把這些都隱藏了起來。
嘴巴又特別毒，所以才讓人忽略了這些特質。
“祭司殿的那個，他原本不叫鐘離，他的名字是聞哲，他曾經是我唯一的親傳弟子，也是祭司殿的圣子，下一任的魔皇祭司人選。”
“我將一生都奉獻給了魔神，因為預知天命，我此生注定無妻無子，沒有血緣親人。所以我將聞哲當做了我的親生兒子一般對待。”
“可是，千年前的一場大戰，我和聞哲都受了重傷，聞哲命在旦夕，我不顧自己的傷勢可能惡化，渡了一部分魔魂給他，就昏迷了過去。”
說到這里的時候，老頭兒的手死死攥緊，聲音中染上了一絲刻骨的恨意：“我好不容易保住了他的性命，可是等我醒來的時候，卻發現我的容貌改變了，魔核損毀無法復原，一身修為更是蕩然無存。”
“而站在我身前的，是有著跟我一模一樣容貌的鐘離。”
“雖然他的聲音改變了，可是他一開口，我就知道，那是聞哲，是我當做親兒子一般對待，甚至為了他不惜損耗壽命的徒兒。”
“他頂著跟我一樣的臉，指著我對手下的人說，我是想要混進祭司殿偷東西的賊人，讓他們把我丟到一星主城去。”
“我當時真的很想跳起來質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可我知道我不能！聞哲不知道我醒了，否則，他就算不馬上殺了我，也一定會想出其他辦法來桎梏折磨我。”
“然后，我被丟到了一星主城魘骨城，那時我還沒有完全放棄希望，我想著，只要我能想辦法回到魔皇城，見到我的好友旻威，總能戳穿聞哲的真面目。”
“可是很快我就發現，在魘骨城一直有人在我的周圍監視掌控，有幾次，我意外碰到厲害的魔丹師尋求幫助，可是轉眼之間那個魔丹師就會被人殺死，而我也會被人狠狠打一頓，十天半月連爬都爬不起來。”
老頭兒臉上露出痛苦絕望的神情，原本就佝僂的身體幾乎想要蜷縮起來，雙手扣在椅子的邊緣劇烈顫抖著，指節泛出一陣陣青白之色。
那樣的日子，黑暗、絕望、痛苦、折磨，永無止境。
每一次當他以為還有一線希望，聞哲就會將這縷希望狠狠打碎，將他踩入爛泥的深淵。
這個人甚至都沒有站在他的面前羞辱他，卻讓他的人生沉淪地獄，萬劫不復。
慕顏突然取出天魔琴，手指輕輕撥動琴弦。
悠揚的琴聲仿佛潺潺的溪流拂過老人的心口，將他心底充斥的仇恨與瘋狂慢慢撫平沉淀。